特權。
曾經有過的念頭跳出了腦際,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調出了吳大德與吳曉露鬼混的錄影,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我再次目睹了肥白的背在吳曉露身上蠕動的情景。真是慘不忍睹。這樣的錄影要是出現在紀檢機關的案卷裡,夠吳大德喝一壺的。一旦訊息傳開,人們不僅會譴責他的腐化,還會嘲笑他的異化。以我看來,那類似肥豬的身體是一種比腐化行為更令人憎惡的罪孽。揭露這種罪孽,我責無旁貸。我興奮而緊張,像剛喝了幾盅五糧液,麵皮有些發燙。我反鎖了門,關閉了窗戶,又聆聽了一會周遭的動靜,確定無人窺探之後,便開始燒錄光碟。
剛抓住滑鼠點選幾下,我的耳朵發起燒來,似乎被吳曉露揪了一下。遙遠歲月裡曾經的親暱翻出了心頭。我遲疑了一會,終於將前面一段所謂的前戲刪除了,只保留了在床上的一個小片段。畢竟,她是我的初戀情人,畢竟我們有過甜蜜的時刻,還是手下留情吧。這樣,我刻下的光碟裡就只看到吳大德蠕動的後背、肥碩的四肢、偶爾側過來的臉以及吳曉露翹起的兩隻小腳,除非當事人,是分辨不出壓在下面的那個女人是誰的。
光碟刻好之後,我開啟看了一遍,又複製了一份。然後找了一個信封,用電腦打上“市紀委舉報中心收”,將光碟放進去封好。不是市委印製的專用信封,是郵局買來的那種,否則有暴露我的身份的危險。然後我小心地將舉報信放在我的皮包的內袋裡,拉上拉鍊,小心翼翼地走出門去。
市委大門外就有一個郵政所,但在這兒寄出是不妥的,很容易讓人猜到是“內奸”所為。我縮著頭,夾著皮包袖著手,沿著人行道往前走。冷風瑟瑟,許多枯黃的梧桐葉在空中打旋,有一片還煞有介事地落到了我頭上。我想起了一部電影裡的場景,一群革命志士被押赴刑場,他們戴著腳鐐手銬,步履踉蹌地前行,唱著悲壯的歌。那歌在我心中縈繞,我情不自禁地唱出聲來:“帶鐐長街行,告別眾鄉親……”我的嗓音低沉雄渾,我像英雄一樣高昂起不屈的頭顱,一股慷慨激越的情愫油然而生。很多行人朝我轉過頭來,崇敬地注視著我,也注視著我腋下的皮包。他們好像都知曉我身上的崇高使命,紛紛駐足觀看,並且給我讓路。我回頭眺望,在那幢灰色大樓的八層的一間辦公室裡,貪官吳大德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似乎已預感到大難臨頭。我甚至還看見由於內心的恐懼,吳大德夾煙的手在不住地顫抖。我走過了一個郵政所,我沒有進去。我不想寄掛號,革命先烈有豐富的地下鬥爭經驗,其中之一就是不要留下自己的手跡。我裝著閒庭信步,一邊往小攤上望一邊往前走,直到碰見一個郵筒才止了步。這時,觀望我的群眾心有靈犀地轉過頭去,為我創造了一個有利於舉報的氛圍。我舉起一隻手,邊理頭髮邊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圈,確定在視線之內無人注意之後,迅速地掏出那封信,直接往郵筒裡塞。我的頭皮發麻,由於郵筒的開口過於狹窄,我塞了幾次才成功。我清晰地聽見信在郵筒裡落下去,發出嚓的一聲輕響。那聲音如天籟一般美妙。我滿意地拍拍手,心裡說,吳大德你就等著正義的審判吧!然後,大義凜然地往回走。
我進了一個公共廁所,重新開啟皮包,看見那封信還在,才放下心來。那信當然還在,我只是在想象中將它投進了郵筒。我不會愚蠢到相信這種舉報會有什麼好結果。舉報信回到被舉報者案頭的事,早聽得耳朵起繭了。我若真舉報,起碼也會向省紀委舉報。向同級的紀檢機關舉報,不是泥牛入海無訊息,就是惹來報復之禍。我要的只是舉報的過程,我很享受這個過程。我已經使得吳大德恐懼地顫抖了,這就夠了。
過了兩天,我又去找了那個郵筒,又一次好好地享受了那個過程。這一次,我不僅讓吳大德顫抖,還讓那張原本紅光滿面的臉失去了血色 —— 當然,都是在我的想象之中。
但是,我第三次享受這個過程的時候,出了個大事故:我轉到街角檢查那封信時,發現它不見了。我把皮包裡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信的蹤影。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我難道真把它寄出去了?
接待處新來了個叫陳建國的處長,吳曉露一下子從主要負責人降到了次要負責人。陳建國對吳曉露很客氣,很照顧,只要她分管餐廳,除了陪客喝酒之外別的事一概不用她插手。從此接待處的大小事項都由陳建國說了算,簽單權也自然收歸一把手了。這樣一來,吳曉露處處受制,很是憋氣,她感覺還不如原來當辦公室主任好。堂堂蓮城名姐豈能受這種委屈?那就不是她吳曉露了。她必須改變這種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