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救你一命。然後那少年就跳出荒宅奔逃而去,屋外計程車兵們果然追著少年去了,大哥便趁機抱著嬰兒逃走。”
笛聲倏然一緩,似乎高懸的心終於放下,然後輕輕淺淺的,如同詢問。
風獨影側目看一眼吹笛的易三,輕輕點頭,“那個引開追兵的少年就是我的親哥哥,那個嬰兒就是我。”這一刻,那雙明利的鳳目裡眸光清亮柔和,如蘊著一潭漪漪碧水,“我的親哥哥,在那麼小的時候便以血養我、以命護我。”
因那話語裡的溫柔,笛聲變得清亮明快,慶幸著她的脫險,又讚賞著那個少年。
只是風獨影柔亮的目光卻在下一刻轉黯,“爾後大哥抱著我逃出荒宅,傍暮時悄悄回去一趟,並沒有見到我哥哥,後來大哥連續五日都在荒宅附近藏匿著,卻一直沒有等到我哥哥,於是便認定他死了,大哥遵守承諾帶著我逃出了浦城。”
笛聲微微一頓,然後變得低沉,如同長長嘆息,幽幽吹奏著,在夜風潮聲裡,顯得那樣的輕淺,卻又那樣的清晰,如同呢喃細語,溫柔的帶出撫慰。
風獨影靜靜聽著,許久,她移眸看向易三,“這事已過去許多年,每每想來,雖有憾痛,但亦心慰,因為我的兩位大哥都有情有義。”
笛聲淡淡,嫋嫋而止。
易三收笛,看著風獨影,此刻的她,目光清亮,神色安定。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後來呢?你與你的親哥哥可有再見?”
風獨影目光一閃,然後移首眺望夜海,神情渺遠,“自此分離,大哥養育我長大。那包著我的襁褓裡藏有一枚玉鐲、一枚銀鎖、三枚金環,襁褓的邊角處以金線繡著‘浦城風氏’的字樣,大哥便定我的姓氏為‘風’。”
易三凝眉,看著她。
可風獨影的目光定定的望著遠處的海面,彷彿那裡有著什麼,讓她無法移目。
易三端起茶杯,靜靜飲著,目光望向海面,海浪起伏,倏忽湧上海灘,倏忽又退回大海,如此反覆,無窮無盡。
兩人望著大海,各自沉于思緒裡。
靜靜的,也不知過去多久,驀然一聲“嘎!”啼鳴聲,一隻夜鳥自海面之上掠飛而過,又在冷月銀輝裡倏忽飛遠。
易三回神,看了看依舊面朝大海的風獨影,提過茶壺再次斟了兩杯茶,一杯遞到風獨影手中,一杯自己端著,慢悠悠的道:“說起來,你與你七個兄弟的故事早已街頭巷尾傳說著,我這些年已不知聽過多少了,只是難得真實。”他淺淺飲一口茶水,望著長空悠然道:“你看明月朗空,但亦長夜漫漫,何妨說說故事,以佐良宵?”
風獨影眼眸一動,回首,“故事?我們還活著……那些便已成故事?”
易三側目望她。
目光相遇,一個靜澈又深廣,一個疑惑微帶茫然。
“有一些人死去千萬年,亦不會有人傳說他的故事,而有一些人他們還活著時,天下間已在傳誦著他們的事蹟,這便是平凡人與不平凡人之間的區別。”易三看著她,“只是那些傳說的事,經過許多人添油加醋,往往已與真實相差甚遠。”他說到這,眸中漾起一絲笑意,“就比如你們八人,民間有的傳說你們乞丐、苦役出身,有的則傳說你們是蒼茫山上的神龍與鳳凰之子。”
在那雙如水之淨如夜之深的眸子裡,風獨影看入一份清淡安寧。
許久,她移開目光,抬手支頤,神色平靜又顯得渺遠,“好啊,我告訴你,我與我的兄弟們的出身與相遇的故事。”
易三莞爾:“洗耳恭聽。”
沙漏流洩,月上中天。
飲完一杯茶,風獨影那獨有的清澈而微帶冷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哥先是帶我逃到利城,那時候佔踞利城的是馬隱、馬健父子,經營有十數年,還算比較的安定。大哥便將襁褓裡的玉鐲、銀鎖、金環當掉,仗著那點錢倒是過了大半年的安生日子。大哥說幸好我那時已有七、八個月大了,把饅頭嚼碎了也能喂下去,若是個吃奶的娃那可得活活餓死了。而大哥那時才十歲,他家祖上是做棺材生意的,城破之前也是不愁溫飽的,所以他完全不善生計坐吃山空,等到銀錢用完,便只能流浪乞討過日。”
“喔。”易三叩著茶杯淺淺笑開,“原來不是神龍之子,是棺材鋪之後。”
風獨影不以為意,“天下皆知,我們八人出身寒微。”
“哦?”易三目光裡帶出一點深意,“我這幾年看了些史書,史書上的開國之君們即算他出生時是一位奴隸,但追朔到祖上時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