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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顯赫非凡。日後史官為你們編傳之時自然也會點綴一番的。”

風獨影頗是不屑哼了一聲,“別人的事我們管不著,但本朝史官定不敢如此‘點綴’我們八人。”

“是嗎?”易三聞言輕笑,他身子往後一倒,隨性的仰躺於礁石上。

那刻他自下仰望,看到的便是風獨影彷彿玉石裁畫的下頦,濃密得像墨色紙扇一樣的眼睫,海風裡,有幾縷髮絲飄拂,而頭頂天幕如綢皓月如輪。要是能畫下來就好了,腦中這麼想著,口裡卻問道:“那後來呢?你們先遇著的是哪個兄弟?”

“最先遇到的是三哥。”坐得久了,風獨影便也往後一倒,舒服躺在礁石上。

易三側首,見兩人他相隔不過咫尺,當她眼睛眨動,那眼睫便微微顫動,彷彿是風中的蝴蝶,一時胸膛裡傳來“砰!砰!砰!”劇跳,一聲一聲和著那顫動的蝴蝶……他猛然坐起身來。

風獨影卻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態,仰躺在礁石上更是方便了看著天上的朗月明星,只是秋夜沁涼的海風拂過時,她不自覺的微微抱起雙臂。

易三垂眸看著礁石上的女子,她自小長於男人堆裡,自然不會在意與一個男人同躺於礁石上。心頭頓然忽松忽緊,忽酸忽甜,竟是難以辨清滋味。沉默片刻,脫下外袍蓋在她的身上,“傷口雖結疤了,但女子體性陰寒,你莫躺在涼石上,裹著衣裳吧。”

猶帶男子清爽氣息的外袍蓋在身上,帶來一陣暖意,風獨影移眸,入目的卻是一片殷紅,瞬即閉上雙目,眉峰一蹙,“像血一樣。”聲音冷冷的,如同冰底流淌而過的水。

易三微愣,爾後明白了,看一眼身上紅色的中衣,再看一眼那個裹在天青外袍裡的女子。

月華之下,容如雪玉,美若霜花,可眉目凌厲,令人不敢親近。固然她得今日之榮華尊貴,可她這一路走過,所失必勝於所得。一時心頭有著從未有過的痠軟,想說些什麼,可出口時卻是淡淡一句:“我倒覺得紅色挺好的,像火一樣,讓人看著便覺溫暖。”

風獨影聽了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只是睜開了眼,望著夜空。

易三再次躺下,雙臂枕在腦後,問:“你說最先遇到的是你三哥,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在我三歲的時候遇上的。”風獨影也將手臂枕於腦後,“我那時還不大記事,所以那也是大哥後來說的。那天大哥剛討到一個糠餅子,一手牽了我,打算回我們暫住的廢宅,經過一條小巷時碰上了一個小孩。大哥後來說起時說,當年那小孩明明骨瘦如柴,矮他足足一個頭,而且還衝他笑得很和善,可他看著小孩的眼睛就脊背發涼,彷彿是一匹飢餓的豺狼。所以他那時當機立斷,將手中的糠餅子分出一半,而後來三哥也承認,當日大哥要不是分他一半糠餅,他會等大哥走過去,然後從背後用袖子裡藏著的一塊磨得很尖的石頭砸大哥的腦袋。”

易三聽了,不由道:“俗話說三歲看老,你三哥是極擅詭道之人。”

風獨影聞言,不由側首看他,想他看人的眼光倒是準。

“而後呢?”易三的目光落在天幕上不動。

風獨影收回目光,道:“那時三哥見大哥手中只一個糠餅子都分他一半,認為他講義氣,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會吃虧,所以就與大哥說結夥。因為那些流浪漢和乞丐也很多拉幫結派的,人一多,地盤大,能討到或者搶到更多的吃的。大哥答應了,三哥從小就腦子好使,有他和大哥搭伴,我們就不只吃到糠餅、餿飯了,有時候還能啃到肉骨頭,我是到四歲的時候才知肉是什麼味,儘管是別人扔地上不要的。”

“你三哥名喚‘寧靜遠’,其人與名可謂名不副其實。”易三說著,話中頗是感概。

“因為名副其表。”風獨影看著夜空,腦中浮現出寧靜遠斯文儒雅的模樣。

“喔。”易三認同的點點頭,“而後遇著誰了?”

“三哥之後遇著的是六哥,六哥是平州人,家裡是開當鋪的。平州被覃梁攻破時,他們家被搶掠一空,他爹孃領著他們兄弟兩個逃難出來,一開始還能一日三餐,但很快便只能一日一個饅頭,到最後身無餘物一天一頓稀飯也喝不上。然後有一日早上六哥醒來,手裡握著半個饅頭,他爹孃與大哥卻不見蹤影。”

易三一怔,皺起眉頭:“他爹孃拋棄了他?”

“亂世裡,這樣的事舉不勝舉。”風獨影卻是一臉平靜。

“那……”易三側首看她一眼,“你六哥……後來可有與他爹孃重聚?”

“沒有。”風獨影回答得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