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妮一聲。
魯學著迪斯尼動畫片裡面柔軟的動作,把玫瑰舉到範妮的面前,“我剛剛跑到花店裡去買的,又跑回來,像個愚蠢的中學生。”他說。
那天在廚房的燭光下,他們決定,等範妮學期考試結束以後,五月放暑假時,去醫院做墮胎手術。範妮神色安詳,魯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一直握著範妮放在桌上的手,並用拇指在範妮的手背上輕輕摸著他們彼此溫柔,體貼,幾乎是難得的融洽,除了彼此之間總還是可以察覺到的小心翼翼。這種小心翼翼,在魯這方面,是不敢輕信這樣簡單就了結了這件事,而範妮,則是不肯讓自己一敗塗地。她在手指上轉著那枝紅玫瑰,好象很自在。那枝玫瑰是被颳去了刺的玫瑰,範妮想起來,在離開上海的家不遠的麗麗花店裡面,見到過老闆娘整理玫瑰花時,將枝條上的刺用剪刀颳去的情形。她將剪刀輕輕咬住玫瑰花的枝,刷地一拉,多餘的葉子和三角形的刺就都被刀鋒刷下來了。麗麗花店的玫瑰都很瘦小,彎彎曲曲的枝條,營養不良。但畢竟是玫瑰,還是賣得很貴。要是與老闆討價還價,老闆就張大他本來就有點突出的眼睛來申辯道:“這可是玫瑰,不是月季花!”玫瑰是上海最隆重的花,那時美國罐頭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過,他只能送範妮雛菊,不可以送她玫瑰。範妮手裡轉著玫瑰,的確,這是她收到了第一朵玫瑰。
這樣的話題,其實用不著談很久,魯提議,範妮點頭,很快就說完了。
範妮從魯的拇指下抽出手來,握著那枝鬆鬆地包著骨朵的紅玫瑰,告辭去自己房間。
範妮的房間裡,灑了一屋子的月光。春天的月光,幾乎象陽光一樣明亮。她一眼看到桌上攤開的字典,還有沒有插回盒子裡去的聽力磁帶,它們還是前進夜校的老師幫忙錄好的。昨天晚上,她還在用功,以為自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