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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一切都以能得到美國簽證為主。爺爺沒說什麼,但簡妮能感到他的震驚。他問了一句:“在美國,學經濟就是學商的第一步,你一定是知道的吧。”簡妮再三強調,一切以能得到美國簽證為主。這是個強有力的理由。但簡妮心裡,還是覺得自己這樣做,在某個地方,的確不妥。而且她能模糊感到,這不妥,象一個獵狐狸的陷阱,遠遠的,在地面上,能看出些異樣,但在深處,則是一個巨大的陷阱。遠比範妮說的要大,比簡妮自己能想象的,也要大得多。

簡妮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才是好的。

終於,簡妮慶幸地聽到了爺爺和範妮相跟著下樓的腳步聲,他們把長久沒有打蠟的木頭樓梯踩得吱吱地響。等聽到樓下大門的斯別靈鎖“喀噠”一聲撞上,簡妮立刻就爬起來,走到爺爺房間裡,並掩上了門。她也不想讓爸爸媽媽聽到自己與武教授打電話的聲音,她有時覺得自己與這個武教授之間的聯絡,帶著某種灼人而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秘密。真的帶著範妮所指責的背叛的意思。

簡妮握著那張小心收藏起來的名片,上面有武教授辦公室的電話號碼。自從範妮去美國以後,家裡申請開通了國際長途,不用半夜到南京西路的電話局去打電話了。因為國際長途太貴,範妮在美國時並不常真正打電話,而是在每個星期規定好的時間,撥通家裡的電話,等鈴響滿三下以後,就結束通話。這樣,表示一切平安。要是電話響了四下,五下,範妮還沒有結束通話,就表示她要和家裡人通話,家裡人才拿起話筒來,接通電話。但範妮很少有想與家裡人通話的要求,總是響了三聲,就將電話結束通話了。所以,家裡的國際長途幾乎沒怎麼用過。簡妮更是第一次用國際長途。

電話的那一頭沉默著,只有沙沙的電流聲。簡妮幾乎覺得跳線了,終於響起了遙遠的鈴聲,那是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的鈴聲。簡妮感到自己的手心突然變得又溼又涼。

“羅伯特。武。”武教授的聲音還是那樣鼓舞人心。

第五章 No verse to the song(18)

“我是簡妮王。”簡妮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上海那個要到美國學商的學生。你那時給了我你的名片。”

“你到紐約了嗎?”武教授想起來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高興,“歡迎你。”

“我還沒有。我還缺少一個檔案,補齊了才能得到簽證。我特地打電話告訴你,等我的

檔案齊了,到紐約了,我還是要來讀你們學校的商科。”簡妮說。

武教授那邊停了停,問道:“你打長途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嗎?”

“是的。”簡妮說,“因為請你寫推薦信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將要在秋季開學以前到紐約,現在我還不行。還需要時間。”

“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武教授問。

“謝謝,現在沒有。”簡妮說,“要是我到了紐約,我的成績夠格,希望能跟你讀書。”

“可以,我會很高興。真的。”武教授答應說,“需要我在系裡遊說,我也會盡力。”

“那真的太謝謝了,你真仁慈。”簡妮說。她幾乎就要忍不住求援了,但終於沒有開口,她知道分寸,還有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那麼再見,很高興再次聽到你精緻的英文。不要放棄,你會成功的。”武教授鼓勵她說。

“我知道會的。”簡妮輕輕笑著說了再見。她放下電話,就勢坐了下來。她心裡有個聲音在高呼:“請幫幫我吧,幫幫我,給我新的入學通知,給我新的經濟擔保,幫我給領事館打電話,敦促他們給我簽證,就說我是美國的急需人才,立刻讓我到美國去吧。”也許是剛剛打電話時太緊張了,現在鬆下來,簡妮直覺得自己渾身抖作一團。她努力控制,但心裡的顫抖一陣陣地不停地釋放出來。她坐在爺爺常坐的舊藤椅上,藤條已經鬆了,身體在椅子上往下陷,好象被嵌入一個彈丸洞穴之中。簡妮緊握雙拳,抵抗渾身的顫抖,從那張舊藤椅上一躍而起。

此刻,爺爺和範妮正在經過王家的原來的老宅。從格林教授的書裡,範妮瞭解到,王家的老宅,並不是1949年被共產的,而是1948年,時局吃緊時,被曾爺爺賣掉的。現在,那棟連著一個大花園的洋房,是市政府的高階招待所。所以,它不象馬路上別處的洋房那樣凋敗沒落,那些洋房裡的新住戶並不愛惜房子,也通常不講究體面,他們在西班牙式帶著圓柱子的陽臺上堆用不著也捨不得扔掉的雜物。在嵌著彩色玻璃的長窗上架窗式空調。聽說有的人剛住進去的時候,不會用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