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一定要我去看醫生,我曉得魯是怕我沒有真的去流產,悄悄把孩子生下來,給他麻煩。我告訴他我已經打胎了,已經做過手術了,但他還是要我去醫院,他還要陪著我去。讓我吃藥,那種美國的打胎藥多厲害呀,你看我吃成了這樣胖,真的不象人樣了!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懂得嗎?為什麼我說了,還要我吃打胎藥。為了怕我不吃,魯和醫生串通好了,說這是治憂鬱症的藥。我告訴你,再告訴你一次,我沒有病。”範妮嚴正地對哈尼說。
聽上去,是真的有病了。精神病人總是說自己沒有病的。但哈尼還是忍不住懷疑範妮錯亂的真實性。他悄悄觀察範妮,希望看見範妮私下裡行為很正常。就象他和妻子猜的那樣,範妮只是因為對付不了紐約的生活,學習,愛情,才裝瘋的。在心裡,他們都對範妮的瘋狂沒有什麼切膚之痛,他們也都不願意將這一點說出來,顯得太記仇。他就是抱著將信將疑的心思到美國來的。但他總是看到範妮象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帶著貓一樣的神情。
範妮常常坐在廚房的桌子前,對著一把空椅子,默默的,甜蜜的。哈尼猜想,那張椅子原來大概是魯坐的。範妮到現在,心裡還放不下已經拋棄她的白人,縱使是已經被傷害成這樣,在她意識尚存的地方,還生長著她對他的依戀。這時,哈尼心裡總是湧出對自己女兒的輕蔑,那種帶著點恨鐵不成鋼,又帶著點報復的輕蔑是那樣強烈和真實地衝上心頭,使他完全不能假裝看不到它,不理會它。那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