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嗎?”魯咬住範妮的耳朵問。
範妮啞著嗓子說:“和你在一起,我才會高興。”
範妮的身體在魯的手掌下一陣陣發麻,她兩腮的汗毛直立起來。這是一個藍眼睛的人在撫摩和探索自己的身體。I warn you,她對自己說。但是,anyway; a dream comes to truth。但是,這個truth用在這裡對嗎?是那該死的印度英文嗎?範妮心裡三言兩語地想著。
當魯拉著她的手,走過走廊,走到他的房間裡。讓範妮吃驚的是,魯的房間裡幾乎沒有傢俱,甚至窗上都沒有裝窗簾,魯的被子,是一個拉開了拉練的綠布睡袋。他的藍色背囊,就靠在牆角。和電影裡面的美國房間比起來,魯的房間簡直太簡陋了。範妮向他放在屋角的床墊子走去的時候,看到魯的床前牆上貼著的一張發黃的招貼畫,畫裡有一個光膀子的男人,歪著頭在打架子鼓,十分沉迷的樣子。那下面的小字,是西班牙文。範妮在心裡做了最後的掙扎:她真的可以將自己的處女身給這樣一個人嗎?他們到底是相愛的人嗎?這個疑問無力地滑過範妮的心,象從高樓上扔下的紙團那樣忽忽悠悠的,很快就在肉體覺醒的風暴吹散。
25歲的範妮,仍舊是個真正的處女,魯暗暗吃驚。
魯和範妮,在床上經歷了不同的過程。對範妮來說,幾乎是在風暴中度過的,什麼都來不及想,而且束手無策,她以為魯會說什麼,但是,魯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手輕輕撥拉她的身體,來告訴她,他希望她用什麼姿勢躺著。她也想說什麼,在有的時候,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學過用在這時候的英文。對魯來說,範妮一直順從和沉默,竭力屏住呼吸,象一個42街的性商店裡可以買到的性交娃娃。她的身體光滑,精巧,這是魯所喜愛的。但是,它總是有點諦聽什麼似的僵硬。魯以為自己還不夠讓範妮興奮,所以努力工作,但是,範妮的身體還是那樣沉默著,她閉著眼睛,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讓魯感到沮喪起來。他簡直就不知道她到底要什麼,要怎樣才能跟他一起做愛。剛剛上大學的時候,魯看了一本印度的古書《愛經》,從此以為東方人的性愛技術神奇無比,其實,在遇到範妮的時候,雖然範妮的姿態總是有些僵硬,第一個讓魯想到的,還是那本從前讀過的《愛經》。書裡展示東方人在性交時柔軟的豐富姿勢,讓魯十分嚮往。範妮不能掩飾的臉紅,更加刺激了魯的想象,當時是為了接近範妮,也為了抱歉自己的邪念,魯才匆匆開啟行李去取咖啡的。而範妮與自己想象的太不一樣了。範妮的腿沒有象常春藤那樣纏繞到他的肩上,範妮的身體沒有象波浪那樣使他沉浮,甚至範妮從來沒有真正地吻過他的身體,她嘴唇的功夫幾乎是零。她只是象水床的床墊那樣,體貼地承受著他的身體。所以,對魯來說,這是一次幾乎無趣的做愛。
範妮老是用手按著床單上的那一小塊發硬的血跡,好象見不得人似的躲著魯,還有點不高興。這樣的態度,讓魯覺得象是跟著五月花船來美國的英國傻女人。他一點也不明白範妮,是什麼讓她這樣,他並沒有強迫過她。在魯看來,做愛從來就是應該雙方都努力,才能建立起來的快樂。象範妮那樣,只曉得等著,象太平洋小島上英屬殖民地的國王一樣懶,所以他們不能在床上快樂。
他沒有說話,她也不說話。漸漸的,兩個人之間的空氣開始緊張起來,好象賭氣了一樣。
因為沉默,範妮漸漸感到了不快,懷疑,還有委屈。然而,無論如何,他們現在是有關係的了,要是魯和她結婚,她就是美國人了。要說委屈自己,總沒有美國罐頭的姐姐那樣委屈自己吧。魯到底是自己愛上的,是年輕的,好看的,不是那種四海飄蕩的爛水手。範妮想。這時,她突然十分想念美國罐頭,她這才體會到,世界上也許只有美國罐頭是最知己的男人。但是即使是今天他們都到了美國,再遇見,範妮想,他們還是不會結婚的,甚至也不會這樣躺在一起。美國罐頭從前開玩笑似地和維尼叔叔說過,範妮是那種油漆未乾的女孩,碰不得的。
因為不可以相愛,所以她和美國罐頭連手都不碰一下,也從來不一起跳舞,他們之間有這樣的規矩。
只有外國人,象魯,才碰得了。而且可以在床上就冷落她,連話也不說。魯到底在想什麼,一點也猜不出。
嬸婆知道了會怎麼想呢?她怎麼會看得起自己!範妮想。
維爾芬街上開過的汽車,打著大燈,車燈緩緩地掠過魯的長窗,照花了天花板。這時,他們才發現天色已經晚下來了。
“是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