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對此頗為贊同:&ldo;若種出來了,不愁日後少了原料。&rdo;只是這由種糧改為種花,怕還是要投些銀子進去,&ldo;若是銀錢不湊手,記得跟娘來說。三四千現銀,娘還拿得出來。&rdo;母女兩個喁喁說了半晌的生意經,顧嫣然才想起剛才看見的甄氏母女:&ldo;娘,你瞧見了麼?&rdo;&ldo;甄家人?&rdo;孟素蓉略有幾分詫異,她還當真沒有注意到呢。&ldo;在那邊‐‐&rdo;顧嫣然悄悄指了一下,&ldo;不知道幾時回的京城。&rdo;孟素蓉往那邊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ldo;不必管她們。這裡人多,想來她們也不曾看見我們。&rdo;母女倆又說起別的,便將甄氏母女拋到了腦後。不過孟素蓉這句話卻說錯了,甄太太早就看見了她,更看見了顧嫣然。本來,甄同知在做了半年的代知州之後,終於得了朝廷調令,正式做了沔陽知州,可算是意氣風發,在沔陽州幾乎都要橫著走了。只可惜好景不長,今年正月裡朝廷來了戶部的官員調糧,忙了他整整半個月,等他忙活完了之後,卻被一道旨意罷了官,罪名是調糧之時辦事不力,貽誤軍機。辦事不力也就罷了,貽誤軍機可是個大罪名,更何況那時候西北剛被羯奴偷襲端了糧庫,誰不知道皇上正為了糧草的事發怒,偏偏你在調運糧草上辦事不力,只罷了你的官,不曾下獄,還是從輕發落哩。可憐新上任的甄知州,累死累活忙了半個多月,末了卻被扣個辦事不力的帽子,簡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旨意已下,一家子終不能賴在沔陽不是?且被提拔上來的新知州便是從前的林通判,本來就對甄家看不順眼,雖不致落井下石,可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單是交接之時查賬就糾纏了好幾個月。甄家一家最後只得灰溜溜離開沔陽,決定到京城再走走茂鄉侯府的關係。甄太太先是託了嫂子,又是送銀子又是託人情,折騰了差不多兩個月,終於打聽到了訊息。可是這個訊息還不如打聽不到,因為說得含糊,只聽說是令自上出,嫌甄知州身為地方官員,卻連自己治下的河道都不熟悉,以致於調運糧草之時耽誤了時間。令自上出,意味著最初不滿甄知州的是皇帝!這訊息一打聽出來,甄老爺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了。皇上不滿意他,他這官也就算當到頭了。雖然皇帝日理萬機,過些日子大概也就記不得他甄義文是誰了,可架不住下頭的官員要奉承皇上,只要有人從中做梗,他將來這仕途難道還想再上去不成?思來想去,甄老爺只能想到茂鄉侯府,如今也只能緊靠這棵大樹了。好在茂鄉侯世子是個紈絝,甄老爺索性自己進了京城,拿出銀子來陪他冶遊,總算是把這關係搭緊了,甄太太和甄真才得以登堂入室,來奉承陸家的女眷們。方才孟素蓉進來的時候,甄太太早就在座了。雖說搭著點關係能進侯府,可這府裡卻沒幾個人當真看得上她們,也只得在角落裡坐著罷了。人坐著沒事,可不是就直打量陸續進來的客人麼?故而孟素蓉一進來,甄太太就看見了。這近兩年沒見,孟素蓉沒絲毫變化,還是那麼端莊淡雅,眉眼間帶著從容。甄太太可沒想到能在茂鄉侯府看見她,連忙跟身邊的人打聽:&ldo;那位夫人是‐‐&rdo;&ldo;那是孟祭酒家的姑奶奶。&rdo;她身邊那婦人也是個愛說話的,看了一眼就滔滔不絕起來,&ldo;夫家姓顧,如今在戶部做郎中呢。&rdo;甄太太在心裡一算,戶部郎中是正五品,這麼說,顧運則貶官之後又升了,且比從前的知州還要高了一級!若算上京官與地方官員的差異,升了可還不止一級!甄太太心裡吃驚,甄真卻忍不住了:&ldo;那位顧太太身邊的‐‐是她女兒?&rdo;她記得這個不是顧家大姑娘,應該是庶出的那個,哪有出門不帶嫡女,倒帶個庶女來的?那婦人瞥了一眼:&ldo;是顧家二姑娘,聽說是庶出的。&rdo;果然。甄太太笑道:&ldo;那大姑娘呢?莫非是定親了不好出來?&rdo;&ldo;甄太太不知道?&rdo;那婦人頓時來了精神,&ldo;這可是件大事呢。&rdo;甄太太心裡火燒火燎的:&ldo;我素來在京外,這還是前幾日才進的京城,並不知道有什麼事。&rdo;這樣的閒話本就是婦人們最愛講的,何況甄太太問對了人,正遇上一個愛說話的呢。當即繪聲繪色,將顧家姑娘定親的本是周家二房庶子,卻過繼到了長房,又在西北立下怎樣的大功,而顧家老爺作為岳父,又是如何在同文館默默無聲測繪輿圖時得了皇上青眼,到女兒出嫁之時被升官的故事,一一講來,好不生動,簡直宛如自己親眼所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