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齊命苦啊,我這個當孃的沒幫他什麼,總不能攔著你跟著去伺侯他,保全兒你放心,只要有我老太婆一口氣在,這孩子不會受半點的委屈。”
“有太太這句話,媳婦就放心了。”
馮氏默默的把臉扭到旁邊,這次的事前因後果是什麼樣的,早就有人告訴她了,身為馮家女,她能說什麼?她又能做什麼?肖氏看了她一眼,“我跟你大哥、大嫂商量了,長生身子不好,先天不足,怕是難當大任,保全兒過繼到你大哥名下,長子嫡孫,將來繼承爵……”
吳怡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太太,長生還在呢,那孩子三災八難都熬過來了,必是有厚福的,保全兒是我們兩個的長子,就是過繼也沒有過繼長子的道理,還請婆婆三思。”
“好了,這都是後話,今個兒晚上再帶保全兒一晚……”肖氏說著哽咽了,“旁人再好,也及不上親孃。”她這個親孃啊,思來想去的還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比孫子重要,寧可讓孫子沒了親孃在跟前照應著,也要答應老二媳婦跟著老二走。
保全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只是依偎在母親的身邊,看著周圍的人來來去去的,時不時的也要下去‘幫點忙’,不是把什麼東西弄亂了,就是趁機把不該塞到嘴裡的東西塞嘴裡去。
吳怡靜靜的看著丫頭們把自己屋子裡值錢的物件登記造冊,收入庫中,時不時的對於留不留某樣東西點頭或者是搖頭。
夏荷過來問她要帶走些什麼,吳怡嘆了口氣:“咱們的日常穿用,沒有能帶走的,多扯幾尺素色的棉麻布,趕做幾件民間男女常常穿用的衣衫即可,首飾挑不扎眼的銀飾多帶幾樣,財帛動人心,那些金子、寶石還是不要帶的好。”
“二奶奶要帶誰走?”
“府裡的丫頭,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女孩,也沒吃過什麼苦,夏荷啊,只能連累你們夫妻跟著我吃苦了,餘下的紅裳留下看屋子,綵鸞回吳家,清歌會做膳食,讓她去太太的院子吧,也能時不時的照看一眼保全兒。”吳怡又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福嬤嬤,“嬤嬤是願意回吳家還是……”
“我老婆子這些年也攢了些銀錢,請姑娘準我回家養老。”
“嬤嬤可有親戚可以投靠?”
“奴婢有個遠房的侄子,兩口子都是好人,樂意接我回去奉養。”
“如此我就不留嬤嬤了。”吳怡知道福嬤嬤一向有自己的主張,也就沒再多問,再捨不得的人、事、物,都全都拋下了,福嬤嬤……“嬤嬤把我教得很好。”
“奴婢把姑娘教得太好了,奴婢再不敢教別人家的姑娘了。”
“嬤嬤……”吳怡依在福嬤嬤的懷裡。
“奴婢寧願姑娘是個嬌蠻任性不懂事的笨姑娘,省得……”福嬤嬤說著,眼淚流了下來,從京城的富貴窩,淪落到要穿布衣、戴銀飾,坐著小馬車遠遠的跟著自己的夫君走……“金枝玉葉啊,要吃那樣的苦……”
“嬤嬤……”
“姑娘,嬤嬤我這一輩子沒出過這四九城,也沒什麼能教姑娘的,只盼著姑娘能多加小心,凡事能忍則忍,切不可莽撞。”
“嬤嬤的話我都記住了。”吳怡點了點頭。
“遼東有四姑娘在,她總能照應姑娘,只是這嫡女受庶女的恩惠……”
“都是姐妹,沒什麼嫡庶之別。”
“姑娘……”福嬤嬤聽吳怡說著,又受不了了,“那個殺千刀的沉思齊,老爺太太千挑萬選,左斟右酌怎麼選了這麼個棒槌。”
“這人啊,都是命。”吳怡說道。
她解下了自己手腕子上的冰種翡翠佛頭,系在保全的衣襟上,“保全兒啊,你可別忘了娘……”
保全兒愣眉愣眼地看著吳怡,伸手去摸吳怡的臉,吳怡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娘……”
吳怡聽著這一聲娘,只覺得心如刀攪一般,真想把保全兒就這麼抱著,也帶著走,可這不是現代,流放路途遙遠,有些時候前不著窮後不著店,保全兒一個週歲的孩子,跟著他們走怕是要夭折在路上。
沉思齊是在卯時城門開時,悄悄的離京的,他的那些朋友同窗趕去送他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他了,吳怡在半日後坐了一輛普普通通的清油馬車,由夏荷的丈夫周老實趕著車,八兩坐在車轅上,半斤騎了條小毛驢跟著,吳怡和夏荷坐在馬車裡,這一行人俱都去了平日的衣裳,找了半新不舊的百姓布衣穿著,吳怡用藍布包了頭,頭上只戴了一支銀攢子,就這樣悄悄的出了京,外人看見這一行人,只覺得是普通百姓去投親,絕計想不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