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醫生?”我不信。
他一臉疑惑,道:“我自然是,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一下子明白過來。
“這是職業需要,”他說,“作醫生不可感情豐富。”
我點頭,表示理解,“醫生都不是人。”
孟斯齊不以為忤。
我見他沒有反對我的發言,於是愈發變本加厲。
“你平時見我都是這樣。”
我仔細回憶我們見面時,板起面孔學他說話:“裴先生,我建議你通知一下家人。”
他被我逗得發笑。
“裴先生,你這人很有趣。”他說。
“你可稱我裴即玉。”我也笑,“你叫我叫你孟斯齊,你卻喊我裴先生,恁客氣。”
他點點頭,喊我,“即玉。”
這人,我叫他別客氣,他卻一步精簡,喊得這樣親近。
“即玉,”他正色,“你該接受治療,否則會很危險。”
嘖,冷麵孟醫生有回來了。
“我不怕。”我亦收起嬉笑,對他正色道,“我已罹患世紀末絕症,不日即亡,生個癌又算得了什麼。總歸活不過明天。”
他愣住,隨即哭笑不得。
“你這樣,你的父母會很傷心。”
他扔出親情牌,可惜對我不管用。
“家母早逝,父親早與我斷絕父子關係。”我說。
這下他真愣住,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向他解釋,“我喜歡男人,父親覺得丟臉。我與他已有四年沒見面。”
他張張嘴,又合上,大概想要道歉又不知該為什麼道歉,一臉尷尬。
他那副樣子令我開心,從不曾想那一張鐵板臉的孟大醫生也會有吃癟的一天。
“聽到他人秘辛家史,是否內心竊喜?”我揶揄他。
孟斯齊苦笑,“你這人,真是……”
他找不出詞來形容,我替他接上,“真是豁達、開朗、看得開?”
“你與我見過的其他人都不同。”他說。
“我可否理解這是你對我的稱讚。”我笑。
我又開解他,“這件事我從未覺得難過,你也不要太介意。我父親覺得我令他難堪,我有覺得他約束我個人自由,兩人一拍即合,從此分道揚鑣。沒有你想的那樣傷心難過。”
這時我點的菜剛好送上桌來,緩解了一下我倆之間不自然的氣氛。
孟斯齊要服務生添一碗米飯。
“介不介意請我吃飯。”他問我。
我聳聳肩,“反正我時日無多,不會在乎這一點錢。”
“即玉,你對生命竟無一絲眷戀?”
我一邊往嘴裡塞米飯一邊點頭,“嗯,我生無可戀。”
他沉默。
長久的飢餓令我胃部疼痛,可是這些飯菜對減輕我的疼痛絲毫沒有作用。
“你是否為一個人才會與父親攤牌?”他問我。
“是。”我回答得很乾脆。
“你不可為他活下去?”
我自飯碗裡抬頭,有些驚訝的看他,不敢信世上有比裴即玉還天真的人。
我對孟斯齊說,“距他將我拋棄已過去四年時間。”
剛好是我與父親鬧翻的長短。
他又沉默,半晌才問,“你身邊可有相愛的人,值得你為他活?”
我點點頭,隨即搖頭。
“有,沒有?”他追問。
“我愛一個人,但他不愛我。他不值得也不需要我為他活下去。”我自嘲似的牽牽嘴角,“我想我死掉他會更慶幸。”
孟斯齊面上露出憐憫的表情。
我對自己說,裴即玉,你悲慘到叫人同情。
“孟斯齊,你千萬不要再問下去,否則我會覺得自己活在悲慘世界,很不立刻衝出街上,找一輛車將自己撞死。”我雙手合十懇求他。
他無聲看我良久,終於不再問下去。
我胃疼的受不了,只好拼命往嘴裡吃飯,為我送米飯的服務生都有些驚奇的瞪我,彷彿我是餓死鬼投胎。
孟斯齊制止我說,“這樣吃東西對你身體不好。”
“可是我餓得胃痛。”我捂住胸間對他說。
他先是不說話,只直直的盯住我看。
隔了片刻,他竟伸出一隻手摸我的頭髮。
我停下筷子,呆呆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