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從夢中醒過來,月白如銀,夜涼如水。
一開始,我並不是愛上他。
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裴即玉十六歲時的影子,孤獨倔強,無處容身。
於是對他說:“如果你找不到地方去,要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他看我半天,說,“我是leo。”
我向他伸出手,“我是裴。”
那時尚住在學校宿舍,因我私自留了一個陌生男孩留宿,被不容情的舍監轟了出去。
我與舍監爭論,“你不能趕我走,我已經付了房租!”
那外國佬毫不動容的對我搖頭,“你違反了規定,這裡禁止帶情人過夜。”
我瞠目結舌。
“他不是我的情人,我只是在街上遇到他!”
誰知越解釋越解釋不清,舍監一臉厭惡,“招男妓同樣違反規定。”
我簡直氣結,再也不想和這不明是非的外國佬說話。
轉身卻與陳爾信撞到一塊,他滿面陰霾攔在我的路上。
“你招男妓?裴即玉,真有你的。”他陰陽怪氣對我說話。
我頓時爆發,指著他的鼻子罵,“與你何干!我就算招男妓也不會找你!”
陳爾信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將他一把推開,氣沖沖往房間走。
他在我背後高聲問,“那陸青繁呢?那個人不是還在等你回家?”
我猛地轉過身去。
自十六歲孤身來到英國,再也沒人在我面前提過這個名字,陸青繁早已漸漸遠離裴即玉的世界。只有每月例行一次的電話,隔著千山萬水與他無話可說。
他卻在我面前提起陸青繁,他說他在等我!
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不要他了,早就不要他了!”
我轟的一聲關上門。
一時間焦頭爛額起來,忙著搬家,找新的住處。
Leo雙手插在口袋裡,跟在我身後,“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奇怪。
“讓我離開就好了,你何必這麼麻煩。”他說,“我只是個陌生人。”
我一愣,“可是我答應要留下你。”
他笑了,“裴,你是這世界上所剩無幾的傻瓜。”
我不以為意。
終於在附近租到房子,出租者是一對老夫婦。
見到跟隨我來的leo,他們立時警惕,“籤合約時你沒有說你有同性情人。”
經過一連串誤解,我再無氣力與他們生氣。
“他是我的弟弟。”我說。
一對夫婦面上仍帶疑慮,卻無話可說,我終於有驚無險入住。
外國人對同性之間的情事明明諱莫如深,卻偏偏疑神疑鬼,凡事倆人舉止親密,在他們眼中即成曖昧。
在他們面前做人,何等兩難。
Leo一直不肯向我吐露他的身世。
我雖一直猜測他獨自流落街頭的原因,但並不緊逼他自白。人人都有秘密,若有人問裴即玉,你為何獨自漂洋過海,我亦不會回答。
永待
一日下課,回到寓所,桌上已擺著米飯和三菜一湯,leo端著一部書坐在桌邊等我。
我驚奇,“你會下廚?”
我雖不認為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物,但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庖廚中人。
“我媽吃不慣外國飯,直到她過世,我都為她煮飯。”他說。
這是他第一次向我提及他的事。
我說,“抱歉。”
他淡淡瞟我一眼,放下手中書,說,“吃吧。”
我吃得幾乎落下淚來。
“難怪英國人說,通向男人心的最佳捷徑是抓住他的胃。這句話是難得的真理。”我說。
“那麼我抓住你的胃了嗎?”leo忽然問。
我立刻緊張起來,盯住他的臉看,他也靜靜看回我,空氣在我倆之間慢慢沉澱。
我幾乎即時確定,他是認真的。
我面色有些難看,“leo,我不行。”
他揚起一道眉,“別跟我說你不喜歡男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儘量說得委婉,“但我不是那個人。”
他與我有緣相遇,但我不是他的那個人。
“沒關係,我可以等。”他站起來,回到自己房間。
我與leo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