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齊微微上前半步,將我護在身後,“何先生,即玉是我的朋友。”
不輕不重將何厲的話擋回去。
“朋友?也對,床上的朋友也是朋友,”何厲冷笑,“孟大少,那你可知道,你這‘朋友’不久前也是我的‘朋友’呢。”
我臉色煞白。
他的話似鋒利薄刃,能將人一寸寸切開。買賣不成仁義在,他何必說這麼難聽的話?
“我們的關係用不著你來評判!”孟斯齊微怒,“我們要離開了,再見。”
他讓我坐進車裡,關上車門,然後自己進來,發動車子離開。
整個過程何厲不發一言,只是視線緊緊盯在我身上,車子駛過他身邊,我自玻璃窗裡看到他冰冷的眼神。
當車裡離開地下停車場,我從口袋裡掏出裝著阿司匹林的糖盒,倒在手心,即時吞下。
“你有沒有事?”孟斯齊關切問我。
此時藥效尚未發揮,身體裡的疼痛叫我說不出話,只盡力將身體蜷縮成一團。
過一會兒才從痛苦裡稍稍回神,我苦笑,“真難吃,阿司匹林就是阿司匹林,染了色也不會變成彩虹糖。”
見我無事,孟斯齊終於鬆口氣。
他自口袋裡掏出東西,遞到我面前,“給你。”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幾顆牛奶軟糖。
隨手接過,我說,“這樣大了,怎麼還隨身攜帶糖果?”
他但笑不語。
過一會兒他輕輕說,“糖果讓我回憶起幸福往事。”
他的嘴角帶著溫柔笑意。
我也有幸福往事,只可惜往往到最後一刻才被冰冷告知,我不過黃梁一枕,醒過來握在手裡的,只有一把在睡夢中漸漸化為腐朽的爛柯。
“他對我這麼糟,但我仍對他心存眷戀。”我說。
孟斯齊知道我說的是誰。
他默然。
“因你愛他。”
“不,”我搖頭,平靜的說,“是因我不夠自愛。”
我其實一直明白,只是此刻才敢承認。愛一個人若愛到喪失尊嚴,那愛已不是愛。
只是我一直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他靜靜注視我,“有一天你會忘記他。”
我笑笑。
不會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
忘記一個人需要的時間太長,而裴即玉的一生卻太短。
夜裡被舊夢魘住。
夢見英國紫色天空,我回到記憶中的那一年,在彌天大霧中漫步。周圍過客行色匆匆,與我擦肩而過,我逆著人群的方向,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地方。
我看到那黑眸黑髮的少年,他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群白鴿驚飛,撲著翅膀飛離,他抬頭看我,無數白色影子落在他漆黑雙眼,一剎那萬籟俱寂。
就這樣從夢中醒過來,月白如銀,夜涼如水。
一開始,我並不是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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