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可以說是竭盡忠誠,相當依戀的,太宗曾謂:“褚遂良鯁亮,有學術,竭誠親於朕,若飛鳥依人,自加憐愛。”然而李治此刻聽來,只覺憤慨,怎麼你對老爸就是小鳥依人,對我就是老樹盤根?難道他是皇帝,我不是皇帝?罵得那樣痛快,皇帝還沒有發作,他倒先尋死覓活起來,一腔怒火,哪裡還按捺得住!當下命令殿前武士將褚遂良拖出殿外。
刺目的鮮血,盛怒的皇帝,氣氛緊張得如繃緊的弦,快要斷裂開來,突聞珠簾之後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何不撲殺此獠!”
赫然竟是武昭儀!
她當時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嬪妃罷了,竟然敢隱身簾後旁聽君臣議政,不僅偷聽,而且公然發作出聲要求懲辦顧命大臣!群臣震驚過度,一時反倒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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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臣對決(2)
平心而論,武氏這一生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當是褚遂良先鄙薄她出身寒門,接著揭露她曾事二夫的隱私,讓她太過難堪,激怒之下終於不克自制吧。
原本緊張得讓人喘不起來的局勢,被武昭儀這麼橫插一腳,頓時變得說不出的詭異和尷尬。長孫無忌畢竟久經風浪,當下道:“褚遂良曾受先帝遺命輔政,不可加罪。”
此次激烈程度比昨日尤甚,先是褚遂良指責皇帝亂倫,天顏震怒喝令拉出,顧命大臣血染金殿,武昭儀簾外發難,君臣針鋒相對,態勢逐步升級,親眼目睹這一場龍爭虎鬥互不相讓直至最後彗星撞地球一幕的兩朝老臣于志寧,嚇得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
訊息迅速傳播開來,舉朝驚駭。與長孫無忌榮枯與共的韓瑗當即入奏:“皇后是陛下在籓府時先帝所娶,今無愆過,欲行廢黜,四海之士,誰不惕然?且國家屢有廢立,非長久之術。願陛下為社稷大計,無以臣愚,不垂採察。”[4]這是重彈太宗親為擇婦的老調,加以廢立為取亂之道,可是皇帝要的就是四海之士惕然心驚的效果,重塑天子威嚴,哪裡肯聽?次日韓瑗再度切諫,感情更加悲切,說到激動之處,潸然淚下,悲不自勝。皇帝大怒,促令引出。韓瑗仍不罷休,再次上疏,以皇后母儀萬國,左右善惡,事關重大為由,援引妲己傾覆殷商,褒姒毀滅周室為例,直斥武昭儀必為亡國禍水,不堪為後。中書令來濟也上表聲援,縱論古今,大談家世背景之重要,漢成帝以出身微賤的趙飛燕為後,如何使得皇統亡絕,社稷傾淪云云,總之以出身背景兩皆尷尬的武昭儀為後就是不行。
這些話雖已重複過多次,高宗早已聽得耳朵生繭,再不新鮮,可是立後之事竟然牽動那麼多宰相,態度又都是如此堅決,高宗不能不有所顧忌。如今七名宰相除了李勣尚未正式表態之外,無一持贊成態度,激烈反對的倒是大有人在。而他們多出生士族,無論家世背景,政治上經濟上,都有廣泛的影響力。而武昭儀雖然新近也招攬了一批支持者,但都是中下層官吏,資歷最老的也不過就是有“無行文人”之稱的許敬宗而已,他的禮部尚書還是剛提上去的。要依靠這些人力拼整個宰相集團,顯然不現實。他們的富貴都是高宗給的,而高宗自己的皇位都是長孫無忌給幫忙捂熱的,只此一端,高下立見。高宗煩悶之下,輕車登門,密訪李勣。“朕欲立武昭儀為後,然顧命大臣皆以為不可,”皇帝吐出一肚子苦水,是傾訴也是試探,“現在只能停止。”李勣微笑,笑容中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以他一貫含蓄的口吻回答:“此為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5]作為軍方代表的李勣這樣一說,無疑是暗示高宗自可隨心所欲,不必有太多顧忌。對於高宗來說,這句話真如同久旱之後的甘露,精神為之一振,擾攘多時的皇后廢立之事,至此一錘定音。
對於李勣這一舉動,歷來頗多猜測,有認為他因太宗臨終前的貶官舉動暗含殺機感覺寒心,故此在大唐社稷面臨危機之際採取了袖手旁觀冷漠以對的做法,然而細細考究便可知此說頗為牽強,大有事後諸葛亮之嫌。畢竟,武氏當時不過是個寵妃罷了,後來能走那麼遠是誰也想不到的事,開天闢地以來什麼時候出過女皇帝呢?而當時有震主之威權勢侵凌天子的,並不是曲意承歡的武昭儀,恰恰正是直言厲色反對廢后的託孤大臣們。如果李治自己是有才能的,那麼很顯然他借皇后廢立事件開始巧妙地擺脫被老臣控制的情況,意欲有所作為,難道不好麼?如果他本人昏庸無能,那麼被權臣挾制和被內寵玩弄又有什麼不同呢?這至少是個改變的機會吧!王皇后本人並不是一個賢能出眾的聰明女人,況且沒有子息,何足為惜。
值得注意的是,受命保護王皇后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