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沒有辦法的了。”韓遂焦慮不安地說道;“官軍五路並進;宋建、滇吾、吾訶子三路人馬都被牽制;自保尚且不及;其餘各部落兵微力寡;官軍一到;不投降都是好的了。你說眼下還有誰能來幫我們?”
“那也不行一旦放開邊塞;生羌入關;便是群狼入室;涼州從此無寧rì。”老邊有些激動;連聲咳嗽著;他的傷勢一直不見大好;可是眼下軍情緊急;也容不得他安心休養;只能帶著傷那麼拖著。
韓遂對老邊的謹慎有些不以為然:“燒當老王若要從大小榆谷入關;必須從湟中過;那裡是伯玉和文侯的老巢;有他們守著燒當羌的後路;還怕燒當王翻了天不成?生羌所求者;不過是錢糧財物;到時候擊退官軍;拿出點錢財打發他們離開就是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吶生羌諸部生計艱難;進了涼州;看到這麼多肥美的牧場、田園;無數的錢糧金谷;還能用一點點小錢打發走麼?更何況;你也說生羌諸部要經過湟中才能東進;伯玉他們與燒當部落結怨極深;豈能任由燒當羌兵馬過境?到時候;別援兵沒有請來;反倒請了一群的仇人來;後院起火;可就鬧笑話了。”老邊順了順胸中煩悶的氣息;伸手在傷口處摸了摸;覺得疼痛更多了幾分;不禁微微蹙眉。
韓遂沒有察覺到老邊的動作;而是為老邊剛才的話而陷入沉思。他們兩人剛才所爭論的;是要不要去請大小榆谷的燒當羌王前來相助。
燒當羌是西羌各種落當中的第一大族;從先秦至今;繁衍支系;有一百五十餘種落;分散在涼州邊塞內外。天長rì久;各部落或興或敗;逐漸與王庭離心而自行其是;但是作為燒當羌興盛發展的發源地;留守大小榆谷的那一支部落始終被認為是燒當羌的正宗嫡系子孫。而留守塞外、被漢人稱之為生羌的諸部落;大抵都遵奉大小榆谷的燒當王為共主。
韓遂就是想請大小榆谷的燒當羌王前來相助。這個建議;韓遂從冀城開始;前後向老邊提過兩三次;韓遂在金城郡和涼州刺史部出仕的時候;與燒當羌王相識;頗有些交情;自信可以請到燒當羌的援兵;救眼前的燃眉之急——但是老邊始終沒有鬆口。
塞外生羌和塞內的熟羌是不一樣的。塞內諸部落;都是生活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本鄉本土作戰;保護的是自己的家園。如果將塞外生羌引進來;那就是狼進了羊群;只怕還沒有到前線;就先把金城百姓禍害盡了。
而且塞外苦寒;比起涼州界內;要艱苦得多;生羌諸部原本就對塞內的肥沃牧場、田園垂涎三尺;涼州各部未曾反叛的時候;打得最多的仗;就是協助漢庭抵禦生羌部落入關劫掠。如今要是主動把生羌諸部請進來;到時候人家賴著不走怎麼辦?涼州界內的牧場都是有主的;生羌部落進來;要想生存下去;就不得不搶奪草場——他們還能搶誰的?還不是搶的熟羌部落的?牧場是一個部落的根本;與部落生死存亡息息相關;這等大事;不要說五百年前是兄弟;就算如今還是親兄弟;只怕也要打破頭的。到時候;涼州可就徹底亂了。
因為這種種緣由;老邊對韓遂招引燒當生羌來援的建議再三予以拒絕;他將此中情弊向韓遂一一分說明白了;但是韓遂心裡卻另有見解;覺得老邊是在杞人憂天。不過;韓遂也沒有別的辦法;老邊才是諸部落一致認可的主帥;他不答應;韓遂也無法自行其是。至於北宮伯玉和李文侯;本就對塞外生羌心懷戒懼;自然更不會贊成韓遂的想法。
“那眼下這一仗怎麼打呢?周慎有三萬大軍;即便不及當初皇甫嵩留下的嫡系人馬;那也是漢庭在關東的jīng銳;咱們在榆中城裡的人馬;還不到一萬人。你總不會以為;憑榆中縣的城牆;能擋住三萬jīng銳官軍?”韓遂有些不滿地說道。
老邊淡然一笑;手指著城池東面那一派高起的山嶺說道:“若是官軍穩守漢陽;囤積糧草輜重;等明年開chūn再與我軍決戰;或許我會聽你的;與燒當羌王聯絡求援;可眼下他們急於求成;周慎三萬人馬孤軍急進;就給了我們機會。”
“機會?”韓遂笑道;“你想靠著你家的老虎崽子來抓住這個機會麼?那小子;連做件狐裘都想不起你的份;能指望他?”韓遂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惹得老邊為之失笑。
所謂狐裘的事情;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小老虎並沒有跟著老邊返回榆中;兵馬自冀城西歸;將到榆中時;老邊下令;讓虎字營、英字營離開大隊人馬;不守榆中;另有派遣處。軍令之下;小老虎自然無有不遵;不過臨別之際;他卻突然跑來找老邊;遞過來一件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