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嚷道,我趕緊走下樓去。羅切斯特先生在樓梯腳下迎著我。
“磨磨蹭蹭的傢伙,”他說,“我的腦袋急得直冒火星、你太拖拉了!”
他帶我進了餐室,急切地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聲稱我“像百合花那麼美麗,不僅是他生活中的驕傲,而且也讓他大飽眼福。”隨後他告訴我只給我十分鐘吃早飯,並按了按鈴。他新近僱用的一個僕人,一位管家應召而來。
“約翰把馬車準備好了嗎?”
“好了,先生。”
“行李拿下去了嗎?”
“他們現在正往下拿呢,先生。”
“上教堂去一下,看看沃德先生(牧師)和執事在不在那裡。回來告訴我。”
讀者知道,大門那邊就是教堂,所以管家很快就回來了。
“沃德先生在法衣室裡,先生,正忙著穿法衣呢。”
“馬車呢?”
“馬匹正在上挽具。”
“我們上教堂不用馬車,但回來時得準備停當。所有的箱子和行李都要裝好捆好,車伕要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是,先生。”
“簡,你準備好了嗎?”
我站了起來,沒有男儐相和女儐相,也沒有親戚等候或引領。除了羅切斯特先生和我,沒有別人。我們經過大廳時,費爾法克斯太太站在那裡。我本想同她說話,但我的手被鐵鉗似地捏住了,讓我幾乎跟不住的腳步把我匆匆推向前去。一看羅切斯特先生的臉我就覺得,不管什麼原因,再拖一秒鐘他都不能忍耐了。我不知道其他新郎看上去是不是像他這付樣子——那麼專注於一個目的,那麼毅然決然;或者有誰在那對穩重的眉毛下,露出過那麼火辣辣,光閃閃的眼睛。
我不知道那天天氣是好還是不好,走下車道時,我既沒觀天也沒看地,我的心靈與眼目都集中在羅切斯特先生身上。我邊走邊要看看他好像惡狠狠盯著的無形東西,要感受那些他似乎在對抗和抵禦的念頭。
我們在教堂院子邊門停了下來,他發現我喘不過氣來了。“我愛得有點殘酷嗎?”他問。“歇一會兒,靠著我,簡。”
如今,我能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灰色的老教堂寧靜地聳立在我面前;一隻白嘴鴉在教堂尖頂盤旋;遠處的晨空通紅通紅。我還隱約記得綠色的墳墩;也並沒有忘記兩個陌生的人影,在低矮的小丘之間徘徊,—邊讀著刻在幾塊長滿青苔的墓石上的銘文。這兩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一見到我們,他們便轉到教堂背後去了。我相信他們要從側廊的門進去,觀看婚禮儀式。羅切斯特先生並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他熱切地瞧著我的臉,我想我的臉一時毫無血色,因為我覺得我額頭汗涔涔,兩頰和嘴唇冰涼。但我不久便定下神來,同他沿著小徑,緩步走向門廊。
我們進了幽靜而樸實的教堂,牧師身穿白色的法衣,在低矮的聖壇等候,旁邊站著執事。一切都十分平靜,那兩個影子在遠遠的角落裡走動。我的猜測沒有錯,這兩個陌生人在我們之前溜了進來,此刻背朝著我們,站立在羅切斯特家族的墓穴旁邊,透過柵欄,瞧著帶有時間印跡的古老大理石墳墓,這裡一位下跪的天使守衛著內戰中死於馬斯頓荒原的戴默爾。德。羅切斯特的遺骸和他的妻子伊麗莎白。
我們在聖壇欄杆前站好。我聽見身後響起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便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陌生人中的一位——顯然是位紳士——正走向聖壇。儀式開始了,牧師對婚姻的目的作了解釋,隨後往前走了一步,向羅切斯特先生微微欠了欠身子,又繼續了。
“我要求並告誡你們兩人(因為在可怕的最後審判日,所有人內心的秘密都要袒露無遺時,你們也將作出回答),如果你們中的一位知道有什麼障礙使你們不能合法地聯姻,那就現在供認吧,因為你們要確信,凡是眾多沒有得到上帝允許而結合的人,都不是上帝結成的夫婦,他們的婚姻是非法的。”
他按照習慣頓了一下,那句話之後的停頓,什麼時候曾被回答所打破呢?不,也許一百年才有一次。所以牧師依然盯著書,並沒有抬眼,靜默片刻之後又說了下去,他的手已伸向羅切斯特先生,一邊張嘴問道,“你願意娶這個女人為結髮妻子嗎?”就在這當兒,近處一個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
“婚禮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宣佈存在著一個障礙。”
牧師抬頭看了一下說話人,默默地站在那裡,執事也一樣,羅切斯特先生彷彿覺得地震滾過他腳下,稍稍移動了一下,隨之便站穩了腳跟,既沒有回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