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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在地獄門口,鎮定自若地觀看著—個魔鬼的遊戲。我要她,是希望在那道嗆人的菜之後換換口味。沃德和布里格斯,瞧瞧兩者何等不同!把這雙明淨的眼睛同那邊紅紅的眼珠比較一下吧。一—把這張臉跟那付鬼相一—這付身材與那個龐然大物比較一下吧,然後再來審判我吧。佈道的牧師和護法的律師,都請記住,你們怎麼來審判我,將來也會受到怎麼樣的審判。現在你們走吧,我得要把我的寶貝藏起來了。”

我們都走了出來。羅切斯特先生留後一步,對格雷斯。普爾再作了交代。我們下樓時律師對我說:

“你,小姐,”他說,“證明完全是無辜的,等梅森先生返回馬德拉後,你的叔叔聽說是這麼回事會很高興——真的,要是他還活著。”

“我的叔叔!他怎麼樣?你認識他嗎?”

“梅森先生認識他,幾年來愛先生一直與他豐沙爾的家保持通訊聯絡。你的叔叔接到你的信,得悉你與羅切斯特先生有意結合時,梅森先生正好也在,他是回牙買加的路上,逗留在馬德拉群島療養的。愛先生提起了這個訊息,因為他知道我的一個顧客同一位名叫羅切斯特先生的相熟。你可以想象,梅森先生既驚訝又難受,便披露了事情的真相。很遺憾,你的叔叔現在臥病在床,考慮到疾病的性質,一—肺病——以及疾病的程度,他很可能會一病不起。他不可能親自趕到英國,把你從掉入的陷井中解救出來,但他懇求梅森先生立即採取措施,阻止這樁詐騙婚姻。他讓我幫他的忙。我使用了一切公文快信,謝天謝地,總算並不太晚,無疑你也必定有同感。要不是我確信你還沒趕到馬德拉群島,你的叔叔會去世,我會建議你同梅森先生結伴而行。但事情既然如此,你還是留在英國,等你接到他的信或者聽到關於他的訊息後再說。我們還有什麼別的事需要待著嗎?”他問梅西森先生。

“不,沒有了,—一我們走吧,”聽者急不可耐地回答。他們沒有等得及向羅切斯特先生告別,便從大廳門出去了。牧師待著同他高傲的教區居民交換了幾句勸導或是責備的話,盡了這番責任,也離去了。

我聽見他走了,這時我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正站在半掩著的門旁邊。人去樓空,我把自己關進房間,拴上門,免得別人闖進來,然後開始——不是哭泣,不是悲傷,我很鎮靜,不會這樣,而是——機械地脫下婚禮服,換上昨天我要最後一次穿戴的呢袍。隨後我坐了下來,感到渾身疲軟。我用胳膊支著桌子,將頭靠在手上。現在我開始思考了。在此之前,我只是聽,只是看,只是動——由別人領著或拖著,跟上跟下——觀看事情一件件發生,秘密一樁樁揭開。而現在,我開始思考了。

早上是夠平靜的一—除了與瘋子交手的短暫場面,一切都平平靜靜。教堂裡的一幕也並沒有高聲大氣,沒有暴怒,沒有大聲吵鬧,沒有爭辯,沒有對抗或挑釁,沒有眼淚,沒有哭泣。幾句話一說,平靜地宣佈對婚姻提出異議,羅切斯特先生問了幾個嚴厲而簡短的問題,對方作了回答和解釋,援引了證據,我主人公開承認了事實,隨後看了活的證據。闖入者走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像往常那樣呆在我的房間裡一—只有我自己,沒有明顯的變化。我沒有受到折磨,損傷或者殘害,然而昨天的簡·愛又在哪兒呢?—一她的生命在哪兒?——她的前程在哪兒?

簡·愛,她曾是一個熱情洋溢、充滿期待的女人——差一點做了新娘——再度成了冷漠、孤獨的姑娘。她的生命很蒼白,她的前程很淒涼。聖誕的霜凍在仲夏就降臨;十二月的白色風暴六月裡便颳得天旋地轉;冰凌替成熟的蘋果上了釉彩;積雪摧毀了怒放的玫瑰;乾草田和玉米地裡覆蓋著一層冰凍的壽衣;昨夜還奼紫嫣紅的小巷,今日無人踩踏的積雪已經封住了道路;十二小時之前還樹葉婆娑、香氣撲鼻猶如熱帶樹叢的森林,現在已經白茫茫一片荒蕪,猶如冬日挪威的松林,我的希望全都熄滅了——受到了微妙致命的一擊,就像埃及的長子一夜之間所受到的一樣。我觀察了自己所抱的希望,昨天還是那麼繁茂,那麼光彩照人,現在卻變得光禿禿、寒顫顫、鉛灰色了——成了永遠無法復活的屍體,我審視著我的愛情,我主人的那種感情——他所造成的感情,在我心裡打著寒顫,象冰冷搖籃裡的一個病孩,病痛已經纏身,卻又難以回到羅切斯特先生的懷抱——無法從他的胸膛得到溫暖。呵,永遠也回不到他那兒去了,因為信念已被扼殺——信任感已被摧毀!對我來說,羅切斯特先生不是過去的他了,因為他已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樣。我不會把惡行加予他,我不會說他背叛了我,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