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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趙頊的亮相得“彩”了!
他向觀眾頻頻揮手作答。在長號聲、人群聲暫歇的剎那間,他不等呂惠卿手中揮起的令旗從半空落下,便猛力用雙腳在馬肚上一磕,白馬昂首一聲長嘯,四蹄騰空,向箭靶突射而出……
人群屏息,目光隨著駿馬飛奔。皇帝趙頊伏身策馬……
王安石冷汗湧出。皇帝趙頊從箭囊裡拔箭……
呂惠卿氣堵喉頭。皇帝趙頊搭箭於弓……
皇后閉上了眼睛。皇帝趙頊舒臂開弓了……
在這短暫而緊張的一瞬裡,皇帝趙頊乾淨、利落、準確地完成了開射的全部準備,當馬蹄奔近“開射線”的幾尺處,利箭“掙”的一聲離弦而去,射向中間的五號箭靶。他同時收弓勒韁,白馬前蹄騰空,人立在“開射線”上。利箭“嘭”的一聲,射在“偏頭虎”的眼眶上。
招箭手舉起長竿,高聲報靶,聲如響雷,貫滿全場。
看臺上的人們雀躍歡呼,似浪如潮!新奇啊,大宋出了一個善射的君王!痛快啊,大宋有了一個尚武的皇帝!
綵樓上的百官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好兆頭!大宋中興有望了!
諸國使者在勝日中鼓掌以賀。
王安石舒了一口氣。
呂惠卿放下一顆心。
太皇太后拭著喜淚,摟著身邊的孫媳皇后對皇太后說:“官家射弓雖不中虎目,也是上等成績了,比他父親強,比他爺爺強……”
皇帝趙頊在歡呼狂潮聲中跳下馬背,精神昂揚地向觀眾揮手答禮。然後轉身,大步奔上彩樓,落坐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太皇太后急忙為孫子披上錦袍……
“嗚嗚”的長號聲再起。
十匹火紅大馬馱著以曾布為首的十名文官,從峰巒谷口慌亂衝撞而出,艱難而勉強地排列在“起始線”上。箭囊在他們身上擺動,弩弓成了他們手中的贅物。坐騎的暴烈和射手的狼狽,構成了一幅絕妙的滑稽圖,引起了觀眾異樣的興趣:馬是好馬,人是囊貨!鬨笑聲代替了讚賞聲,同樣如潮如湧。可憐這些射手在鬨笑聲中個個發抖。
文臣們擔任“伴射”原本就是悲慘的。如果在皇宮某一個殿宇裡私下陪皇帝射弓,也許尚有某種風雅的趣聞,今天被戰馬馱進這萬人爭睹的“射弓場”,一個個早就喪了膽氣,一顆心兒已經脫殼離竅,五尺之軀只剩下一腔沒頭沒腦的迷亂。
王安石見此“慘”狀,苦笑搖頭。
呂惠卿卻喜形於色,他要的就是這個。沒有平地,不顯高山,為了顯得高山更高,就需要在平地上挖溝、挖壕。他故意拖延起始的命令,要把這段鬧劇的氣氛鋪得充足。
太皇太后,居高臨下地望著這些在馬背上自顧不暇的文臣,先是開懷大笑,繼而笑聲含澀,搖頭對皇帝趙頊說:“這是誰出的主意?快開脫這些文臣吧。”
太皇太后的話剛剛出口,“起始線”上的呂惠卿,用力揮落了手中的令旗。十匹火紅大馬嘶鳴著向箭靶奔騰而去,似十個疾飛的火團。“火團”上的射手們,在慌亂中拔箭,在緊張中搭己在東倒西歪中掙扎。當坐騎衝過“開射線”時,有的尚未從箭囊中拔出弩箭,有的雖拔出弩箭卻失落於地,有的雖射箭離弦,但去向不明。有三人射中箭靶,但箭頭都釘在“偏頭虎”的脖子上,距虎目尚有二尺之遙。可憐的曾布遭遇最慘,在臨近“開射線”二丈處,竟脫鐙落馬,扭傷了腳脖子。更為奇怪的是,在摔落觸地的剎那間,弓上的弩箭不知何因倒旋過來,刺穿了曾布的手!
“射弓場”上的鬨笑聲隨著射手們的人仰馬奔達到高潮之後,立即為吆喝聲、斥責聲、失望嘆息聲替代。丟盔卸甲的文臣和被人架走的曾布,留下了一個合理的話題。這群笨蛋和皇上比差遠了!
長號聲又起。十匹雜色坐騎和十名模樣、服式各異的“伴射”,從峰巒谷口賓士出來,整齊地排列在“起始線”上。
這是高麗使館、三佛齊使館、真(月葛)使館、大理使館、大食使館派出的十名“伴射”。那白色、排色、黑色、灰色的衣著和那洋溢著友善的笑臉,立即引起全場的歡呼聲,臨近“起始線”時,看臺上的一些觀眾,竟把手中的絹花、荷包拋向這些遠方的客人。
呂惠卿對這組“伴射”,表現出特有的熱情。他們都是名副其實的“伴射”,是不會對皇帝趙頊造成威脅的。他舉起令旗,大步走到“伴射”者的馬頭前,逐一詢問騎射前的準備情況,表現出友好和關切。在確信準備已經完全就緒之後,呂惠卿才退回“起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