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筆下虎目環睜,憤怒而視,張髭而嘯,似有撲越廝鬥之勢。
射弓場起點,是峰巒的谷口,短松灌木,密密匝匝。谷內乃騎射者集結之處。
射弓場內的積雪,已被工役清除乾淨,泥濘已用黃沙覆掩,場面平整。白色起始線和箭靶前百步處的開射線顯得格外耀眼。
熙寧四年(1071年)元月三日黎明寅時,王安石與“御苑射弓”總指揮呂惠卿帶著東西兩府的大臣進入南御苑。三千禁軍也開進苑內警戒。車轔轔,馬蕭蕭,拉開了“御苑射弓”的序幕。
呂惠卿的組織才能,確實是無與倫比的。為了演好這場二十年近於失傳的“大戲”,他弄來了許多重要的角兒擔任“伴射”:大遼使館、高麗使館、回鶻使館、于闐使館、真(月葛)使館、大理使館、大食使館、三佛齊使館、交趾使館都答應各派兩名使節伴陪皇帝騎射以助興。西夏使館在半個月的猶豫之後,前天夜裡也決定派出兩名使節參加。
外藩各國使節終於全部出場伴射,足以顯示大宋皇帝的德威和榮耀。
為了對付心懷叵測的西夏人,呂惠卿親至禁軍大營,精心選定十名弓馬射手參賽,並以禁軍中那位騎射教頭為首。這些人都是騎射中的高手,技藝精湛,足以壓倒西夏人可能出現的挑釁。
為了顯示這次“射弓”的歡樂氣氛,呂惠卿在文臣中也指定十人參加。這是一組不諳弓馬的丑角,用以襯托皇帝騎射的高超。這些文人最好當場弄些令人捧腹的事來,以體現年節期間的喜興。
為了確保這次“射弓”的安全,呂惠卿在弓箭上也作了規定:凡參加“伴射”者,一律使用弩弓、弩箭,以突出皇帝使用的大弓、長箭,以顯示皇帝的神力、神采。
為了保持“射弓場”內的良好秩序,呂惠卿獨具匠心地草創了“門貼”的辦法。由禮部印製“門貼”為入場證,凡進入南御苑的觀眾,需持有“門貼”,方可放行。“門貼”定額原為五千張,由於發放中的人情交易,實數已逾萬張。當然,能得、到“門貼”的,決非市井細民。
為了激勵人們的習武精神,擴大這次“御苑射弓”的影響,並激發“伴射”者的興致,這次“射弓”特設賞格三等;一等獎二名,賞銀鞍馬一匹;二等獎五名,賞金銀器皿一套;三等獎十名,賞綢緞衣著一套。
當然,為了保證皇帝這次“演出”的成功,呂惠卿對各方人士,特別是“伴射”的禁軍將校們都分別作了“特別”交待。事君無小事,任何細微的失誤,都是會導致身敗名裂的。
卯時的鐘聲敲響,從大內鐘樓傳向全城。這是南御苑向市民開放的訊號,也是“御苑射弓”即將開始的通告,京都各條街巷立即滾動起五光十色的人流。
大遼使館的車輦、馬隊,賓士在都亭驛大街上;西夏使館的車輦、馬隊,出現在都亭驛西門;高麗使館的車輦、馬隊,走出了安州巷同文館;回鶻、于闐使館的車輦、馬隊,奔出了禮賓院;真(月葛)、大理使館的車輦、馬隊,擁擠在懷遠驛門外;大食、交趾、三佛齊使館的車輦、馬隊,馳出了瞻雲館。
看熱鬧的市民,跟著諸國使館的車輦、馬隊,助興起鬨。愛鬧事的“廝波”、“閒漢”,在人流中狂叫亂喊。京瓦藝伎、食館雜耍、小攤小販,急於在御苑四周安營紮寨。遠來的富商大賈、逸人雅士,搭伴攜妓走出妓院、酒樓。滿城人流,滿城喧嚷,滿城有目標的擁擠,一波推著一波,從四面八方向南御苑滾滾而來……
辰時的鐘聲響了,迴旋在沸騰不息的人流上空。接著,雄壯明亮的鼓聲、號聲鋪天而來,聲威赫赫,人流中的喧鬧聲在剎那間神奇地隱沒了。這是皇帝鑾駕移出大內的訊號。人流開始慌亂地向街道兩側躲閃。
四列並排的禁軍扈衛鐵騎賓士而來,身著黃甲黃胄的年輕皇帝趙頊提韁策馬出現在人群面前。萬眾跪伏,歡呼雷動。起伏不息的聲浪,把這位“御苑射弓”的主角送進了南御苑大門。
此時的南御苑,已經按照呂惠卿的策劃和安排,完成了各種行當的定位,組成了一幅色彩豔麗、氣勢磅礴的畫圖: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和宗室諸王及其家眷、宮女,高坐於三樓長廊。綾羅似霞,珠玉閃米;憑欄撫杯,茶酒芬芳;宮女婀娜,袖裙舒蕩;歡聲笑語,隱隱朗朗。為了觀賞孫子、兒子、丈夫、兄弟、主子的躍馬一射,都在運用各自的身份、權勢和情感,裝點著這罕見的排場。
二樓長廊裡,端坐著宰執、百官、諸國使者和他們的家眷。大遼使者的紫袍金冠、西夏使者的排袍金蹀、高而使者的白衣白褲、于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