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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朕有一事拜託先生,萬勿為他人所知……”

韓維頭腦“嗡”地一響,全身緊張:“臣謹遵聖命,請陛下示知。”

“請先生帶著此詔連夜奔赴洛陽,朕要聽聽司馬光對現時朝政的看法,朕要司馬君實拿出一個擺脫目前困境的方略來!”

韓維心裡立即浮起一個非常清晰的念頭:王安石又將失寵了。

篇三 汴京 王安石府邸

學者和宰相原是極難融合為一體的 在擬定“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中,王安石的思維仍在學者的“心遊萬切”中打著圈子 四更時分,翰林學士承旨韓維,帶著一份皇帝趙頊的《廣求直言詔》,乘坐一輛雙馬車輦,出汴京西門,向洛陽疾馳而去。

此刻,董太師巷王安石府邸的客廳裡,燭光通明,王安石和他的支持者仍在為皇帝趙頊急需的“順應上天示警”的對策苦熬著。

王安石倉卒走出經義局,上不摸皇上意圖,下不諳朝政現狀,會議尚未開始,就蒙上了一層陰影。原已邀請的樞密使陳昇之、樞密副使吳充、副宰相馮京均未參加。朝廷中樞長時期的“人事不修”,到緊要關頭果真暴露出來。樞密使陳昇之是官場老手,精明圓滑,不願在這棘手的事情上與王安石鬥嘴磨牙,更不願招惹皇上的不滿,便藉口“臥病在床”告了假。樞密副使吳充,是王安石的親家,他的兒子吳安持,娶王安石的長女為妻,與王安石的私誼尚好,但對王安石所操之術不甚贊同,政爭中已傷了幾分和氣,也不願再因政見之爭而累及家庭不和,便以“樞密院事體繁多”為由而躲開了。副宰相馮京,是責無旁貸應當參與議定對策的,但他是守舊老臣富弼的女婿,平時為王安石所疏遠,且積怨於胸,因此也以“不願扯肘以誤執政明斷”為辭告了假。

三位宰執大臣借病、借事的拒絕參加,已向王安石明白無誤地顯示了朝政紛爭的訊號,但王安石似乎樂於順水乘舟,依了他們的託詞,開起了一個不會有異聲異調的“同聲會”,以圖在無爭論的情況下迅速拿出一個“順應上天示警”的辦法來。他雖然人走進了旱災肆虐、騷亂四起的朝政,但他的神思仍然停留在經義局。他像是在滿懷信心地製造著新的悲哀。

會議一開始,就展現出一種沉悶、憂鬱、緊張、凝重的氣氛。曾布神情頹喪,低頭箝口,如道霜打,完全失去了往日議事時的熱情;呂嘉問怒眉豎立,眼睛充血,腮幫上突起肉筋,不時橫掃曾布兩眼;呂惠卿依然坐在客廳左側的楠木椅上,自顧遐想,雙手捧著茶杯,偶而心不在焉地淺呷一口;王雱坐在王安石身邊的几案前,手握筆桿,不時打量著眾人,憂心忡忡。只有王安石一如既往滿懷興致、精力專注地伏案走筆,草錄著他的對策綱目。瀰漫在客廳裡的不祥氣氛似乎根本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王安石終於結束了筆錄,抬起頭來,宣佈議事開始,並以更勝於往日的熱情和自信先定了個基調:“十月不雨,旱災肆虐,哀鴻遍野,流民入京,聖上憂心如焚,京都亦有零星騷亂之事,這是對新法的一次檢驗,也是對變法者的一次推動。‘順應上天示警’之策的擬定,當以顯示‘變法’六年來業績為本,以闡明變法義理為宿。古代諸子百家之說,之所以能夠傳繼於後世,其義理都是依據其現實需要而賦予新的內涵。現時‘變法’之義理,即富國強兵,亦當包括抗災救民……”

基調已定,下面該曾布、呂嘉問、呂惠卿和絃成曲了。但回應王安石的,仍然是沉默。各有難唱之曲的沉默。

呂嘉問連日來遭受“市易違法案”勘查的委屈和“募榜”一度立於街頭市井的侮辱,他已感傷透了心,憋飽了氣,根本沒有心思再計議什麼“順應上天示警”之策,也無情緒為“變法”義理增添內涵。他合計著市易務兩年來的收支帳目是否真的有誤。他惦念著京都各處“雜賣務”。他怨恨曾布不講情義,自毀市易法以取悅皇上。他擔心呂惠卿借複查“市易違法案”而落井下石。他有委屈要向王安石吐訴。可王安石呢?只是揮著鞭子驅趕自己這頭拉磨的毛驢,連一把草、一口水也不給喂啊!今晚,他一走進這間議事客廳,就想哭,就想喊,可他又不得不咬緊牙關,閉上嘴巴。

曾布也有曾布的委屈。對呂嘉問“市易違法案”的勘查,是皇上親口諭示的,他是奉旨執行。募榜立於街頭市井,也是皇上親口諭示,他也不敢不執行。可是誰知不到半天時間,募榜又撤走了,“市易違法案”又重新勘查。而且一頂“沮害市易案”的罪名落在了他的頭上,他突然變成了被勘查的物件,這個理往哪兒說啊!曾布憋著氣、寓著火。他雖然舉止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