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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蘇軾想著他的恩師歐陽修,想著歐陽修的詩論“直尋”,想著王安石的贈言,想著友中之師的司馬光,想著弟弟子由,想著朋友王詵、陳慥、文同,想到明年此夜的杭州……“知與誰同”?不知啊!只有天知道!他全然醉了。
司馬光醉了,王安石醉了,蘇軾醉了。
歌伎們沒有醉,她們仍在彈唱著《浪淘沙》,用清雅的曲音,把主人和客人送入醉鄉深處。
篇二十五 十里長亭
蘇軾無逐無戀地要離開京都了 歌伎們送給他一座人間仙境——杭州城
熙寧四年(1071年)七月十三日,是蘇軾及其家人離開京都的日子。
四更時分,月色朦朧,蘇軾和家人聚集在寂靜的庭院裡。妻子王閏之,懷抱著出生八個月的蘇迨。十二歲的大兒子蘇邁,攙扶著滿頭白髮、淚珠瑩瑩的任媽。十歲的侄兒蘇遲,照料著六個弟弟、妹妹。兩個中年僕役,挑著沉重的書箱。沉默不語的老老少少,一片黯然。
蘇軾的心境可想而知。這就是貶離,沒有朋友送行,朋友們都早於自己離開了京都。現時只有駙馬王詵在京,可自己不願意把酒告別,怕傷情更濃。九名歌伎已於前幾天遣散了。只留下年老的門丁看守此屋,可憐的老人此刻正在忙碌著把箱籠包裹裝在僱來的馬車上。
蘇軾抬頭打量著月色中的翠竹、花壇、梨樹、假山、魚池,一種瑟瑟索索的聲響似乎是花、木、竹、石在低聲話別。他鼻子一陣酸楚,淚水潸然而下。
老門丁悄悄走到他的身邊,輕聲說:“大郎,車裝好了。”
是啊,該早點上路了,該在這不為人知的夜裡離開京都了。他默默地把任媽扶上馬車,把懷抱迨兒的夫人王閏之扶上馬車,把子由的幾個年幼子女抱上馬車,挽起兒子蘇邁和侄兒蘇遲的手,向月色中的老屋告別,向瑟瑟作響、頻頻搖曳的花、木、竹、石告別。然後,隨著“吱吱”轉動的馬車車輪,向門外走去。
在走出大門的時候,老門丁突然哭出聲來,抱著蘇軾硬嚥而語:“大郎,我等著你們回來啊……”
蘇軾撫著痛哭的老人,淚水滂沱,無言答對。回來?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京都?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這難捨難離的窩巢啊!他咬緊牙關,不願放出哭聲,可馬車上的任媽、妻子和孩子卻大聲哭了出來。告別窩巢的哭,告別先人靈牌的哭啊!
哭聲飄蕩在夜空……
馬車“吱吱”地駛下西岡。蘇軾回頭張望,林木森森,已隔斷了曲折的歸路。四周一片寧靜,路旁林中棲居的鳥兒,因馬車作響而乍起驚飛,驚啼悽鳴地從頭頂掠過。
“我今身世兩悠悠,去無所逐來無戀”。父親購建的老屋已留人看守,縱然是毀於風雨、雷電,毀於流水無情的歲月,也對得起父親的亡靈了。七個侄男、侄女,將在陳州親自交給子由,他們在接連不斷的厄運中,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一年,增長了一歲,總算無負於子由夫婦之所託。九名歌伎已重金遣散,幾個月內當無生計之憂,自己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想到遣散的歌伎,她們離開時那種悲痛欲絕的情景,蘇軾的心又一次縮緊:那淚水滂沱的哀求,那心碎腸斷的哭泣,那絃斷聲咽的最後一曲,那一步一回首的悲切戀心,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落淚。琵琶、胡琴、倩楚,你們的容顏,也許不能美傾京城,可你們的才智、琴藝、歌吟,你們那一點即通的悟性和聰慧在這鶯歌燕舞的京都藝壇,卻是卓越超群的。蘇軾命苦,不願累及你們;蘇軾軟弱,不能保護你們;蘇軾無力,不敢讓這無盡貶途上的無盡風塵,埋沒藝苑中的豔麗奇葩啊!再說,你們都已年近二十,也該有個幸福的小家了……
馬車“吱吱”地行在御街上。道路兩側的桃、李、梨、杏樹下,橫臥著一堆堆、一團團席被全無的黎庶細民,有的破布掩肚,有的草帽遮頭,有的蜷縮一團,有的撫兒抱女……是京都人?是外鄉人?是為乘涼而來享受夜露之福?是因無屋而遭受夜風之苦?說不得了,問不得了,看不得了。
“眼看世事力難任,貪戀君恩退未能。”兩年多來的京都生活,如雷、如電、如霧、如夢。有歡、有樂、有悲、有怨。歡樂是自己理想的頌歌,悲怨是自己理想的哀嘆。現時,歡樂失落了,悲怨平息了,隨著這“吱吱”轉動的車輪和這蹣跚的腳步,一切期冀都將遠遠地留在身後。
黎明到來,朝陽升起,馬車行在京都郊外坎坷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