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典範”。他開啟《超然臺詩寄子瞻學士》一詩閱覽:使君仁智心,濟以忠義膽。
嬰兒手自撫,猛虎鬚可攬。
出牧為龔(遂)黃(霸),廷議乃(王)陵(汲)黯。
萬鍾何所加,(詹瓦)石何所減。
用此始優遊,當官免阿諂。
鄉時守高密,民安吏手斂。
乘閒為小臺,節物得周覽。
獄吏再看蘇軾的來詩《司馬君實獨樂圖》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
中有五畝園,花竹秀而野。
……
先生獨何事,四海望陶冶。
兒童誦君實,走卒知司馬。
持此欲安日?
造物不我舍。
名聲逐吾輩,此病天所赭。
撫掌笑先生,年來笑喑啞。
獄吏閱覽完畢,心底暗暗一笑:司馬光以漢代循吏龔遂、黃霸喻蘇軾仁愛為民之心,以漢代良臣王陵、汲黯喻蘇軾忠義不畏強權之膽,此乃友誼之音,亦可視為鼓勵蘇軾的罪行。蘇軾譽司馬光名滿天下,兒童走卒皆知,已得黎庶之心,此乃今日實情,亦可視為盼望司馬光復出的暗示。罪證在手,可以向御史中丞李定大人覆命了。他推開老僕呂直,帶著兩個獄卒走出了弄水軒。
與此同時,朝廷盤根錯節的人際蛛網顫動了。
官場譎秘詭詐的權力衝突爆發了。
民間善惡分明的志士仁人吶喊了。
活躍在朝廷內外的各種力量,隨著“烏臺詩案”的擴充套件和蘇軾生命的垂危告急,掀起了一個震動京都的營救蘇軾的浪潮,鋪天蓋地地向福寧宮衝擊。
首先為營救蘇軾生命而吶喊的,是京都遊樂場所——瓦肆梅花棚的歌伎琵琶、胡琴、倩楚、麗玉等十個女子。她們以救濟獄中的蘇軾為名而舉行義演,專場歌舞蘇軾詩詞。此舉正合了文人墨客、街巷細民的心願,反應強烈,場場爆滿。麗玉並扮做蘇軾模樣,著學士寬袍博帶,戴短簷高筒便帽出現於舞臺,觀眾為之泣咽成聲。緊接其後,瓦肆中的蓮花棚、牡丹棚、桑家棚、杏花棚、餘家棚都起而應和,特別是藝壇首領丁仙現和歌壇著名杖子頭李奴哥、董姐哥、陳伴奴、鳳眼奴的參加營救蘇軾的義演,又引起了京都雜劇、說史、散樂、影戲各種遊樂行當的響應,形成了京都處處歌吟蘇軾詩詞的局面。
蘇轍從應天府急速上書皇帝趙頊,投案自罪,願以自己的官職,替蘇軾贖罪:……舉家驚號,憂在不測。臣早失估恃,唯兄軾一人,相依為命……乞納在身官職以贖兄軾,得免獄為幸……
宰相吳充也挺身而出,上呈奏表,為蘇軾辯解。奏表中諫奏皇帝趙頊:……陛下效堯舜以仁治天下,還不能容忍一個“恃才傲物”、“口無遮攔”的蘇軾嗎?
舊友、已復職的三司使章惇上呈奏表營救蘇軾,並猛烈抨擊監察御史舒亶欲使蘇軾“家破人亡”的禍心。他直言勸諫:……蘇軾領袖文壇,名著朝野,今投入監獄,臣恐後世說陛下聽諛言而惡訐直啊……
同修起居注王安禮是去年從潤州調回京都的,也上呈奏表為蘇軾說情,力陳蘇軾之不可殺:……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語言摘人。軾本以才自奮,今一旦致於法,恐後世謂陛下不能容才,顧陛下無庸竟其獄……
被文章網連在內的致仕老臣範鎮,也從許昌上呈奏表,不避嫌疑地提醒皇帝趙頊:……本朝未嘗殺士大夫,今乃開端,則是殺士大夫自陛下始,而後世子孫因而殺賢士大夫,必援陛下以為例……
同樣被牽連的張方平,更表現出奮不顧身的激憤,從商丘遣其子張恕進京至聞鼓院上呈營救蘇軾的奏表,言詞激烈,其激憤之情躍於紙上:……傳聞有使者追蘇軾過南京,當屬吏。臣不詳蘇軾之所坐,而早識其為人,其文學實天下奇才,向舉制策高等,而猶碌碌無以異於流輩。陛下振拔,特加眷獎,軾自謂見知明主,亦慨然有報上之心。但其性資疏率,闕於審重,出位多言,以速尤悔。頃年以來,聞軾屢有封章,特為陛下優容,四方聞之,莫不感嘆聖明寬大之德。今其得罪,必緣故態……自夫子刪詩,取諸諷刺,以為言之者足以戒;故詩人之作,其甚者以至指斥當世之事,語涉謗黷不恭,亦未聞見收而下獄也。今軾但以文辭為罪,非大過惡,臣恐付之狸牢,罪有不測,惟陛下聖度免其禁系,以全始終之賜,雖重加譴滴,敢不甘心!
朝廷重臣和致仕的朝廷老臣反對罪煉蘇軾一案的奏請和京都文人墨士、黎庶細民歌唱蘇軾詩詞浪潮的結合,形成了十多年來京都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