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1部分

易、賒貸等法,以聚斂相尚,以苛刻相驅,生此厲階,迄今為梗。又有邊鄙之臣,行險僥倖,輕動干戈,深入敵境,使兵夫數十萬暴骸於曠野。又有生事之臣建議置保甲、戶馬以資軍備,變茶鹽、鐵冶等法,增家業侵街商稅等錢,以供軍需,遂使九土之民,失業窮困,如在湯火。此皆群臣躁於進取,誤惑先帝,使利歸於身,怨歸於上……”

崇政殿裡鴉雀無聲。司馬光提高聲調,說出了他這篇講話中的最強音:“太皇太后陛下和皇帝陛下,高瞻遠矚,明斷施恩,罷修城役夫,撤巡邏之卒,止御前造作,斥退近習之無狀者,戒飾有司奉法失當過為繁擾者,罷貨物場及所養戶馬,又寬保馬年限。凡此福民之舉,四方之人,無不鼓舞,聖德傳佈,一日千里,頌嘆之聲,如出一口,為我輩人臣示以範例。今後之計:我輩身為人臣當繼承神宗皇帝‘勵精求治’之初衷,革故鼎新,強國富民,中興大業。新法之害民傷國者,去之!新法之便民益國者,存之!以愛民為心,其民必富;以益國為本,其國必強!”

這是司馬光“革故鼎新”的宣言書,他確定了罷廢“熙寧新法”的基調。大多數群臣以“太皇太后萬歲”、“皇帝萬歲”的歡呼聲,表達了對司馬光的支援。

這是司馬光“革故鼎新”策略的巧妙運用,他舉起繼承神宗皇帝趙頊大志初衷的旗幟,不點名地抨擊了王安石的“變法”,解脫了朝廷百官,贏得了人們的好感,爭取了人心。

這也是司馬光“革故鼎新”的一次動員,他供奉太皇太后為主帥,用堅定不移的氣概鼓舞支持者,主宰著朝政的進展。

崇政殿的這次午朝,給了司馬光超越一切臣子的權力,如同十七年前王安石凌駕於二府、三司一樣,左相、右相靠邊了,當年群臣“以介甫馬頭是瞻”的情狀,今日變成了群臣“以君實馬頭是瞻”。歷史轉了一個圈子,時代的角色換了地位。

章惇開始了悄悄的思索,對司馬光的“宣言書”提出了懷疑:否定“變法”也是繼承神宗皇帝的“大志初衷”嗎?否定王安石的一切真是別無所圖嗎?“新法便民益國者,存之”,空洞的高調,騙人的伎倆!這樣的“革故鼎新”不就是“舊制還魂”嗎?章惇悄悄的思索變成了悄悄的串連,一股反對司馬光的力量也在悄悄地集結,蔡確、張璪、韓縝和京東轉運使吳居厚都向章惇靠攏了……

司馬光有著把握政治風雲的敏感,而且諸通官吏與政情的血肉關係。“崇政殿午朝”之後,他便對朝廷現實的力量對比作了精細的分析,並從王安石“變法”興衰過程中吸取了切實的教訓:介甫之失,不唯失之於操術過急,亦失之於用人不當,任何完美無缺的方略,離開德才兼備的官吏,都是一紙空文。他本是“腳踏實地”之人,又知審官院多年,有著豐富的知人用人經驗。為了推進“革故鼎新”,也為了改變自己在朝廷中“忌者甚眾,置身其間,如黃葉在裂風中”的艱危處境,便借呂公著由揚州入京奏事,太皇太后徵詢意見之機,按照自己的“吏治觀”,把一份“任賢任能”的名單上呈於太皇太后:……陛下推心於臣,俾擇多士。竊見劉摯公忠剛正,始終不變;趙彥若博學有父風,內行修飭;傅堯俞清立安恬,滯淹歲久;範純仁臨事明敏,不畏強禦;唐淑問行己有恥,難進易退;範祖離溫良端厚,修身無缺。此六人者,皆素所熟知,若使之或處臺諫,或侍講讀,必有裨益。徐如呂大防、王存、李常、孫覺、胡宗愈、韓宗道、梁燾、趙君錫、王巖叟、晏知止、範純禮、蘇軾、蘇轍、朱光庭,或以行義,或以文學,皆為眾所推,伏望陛下記其名姓,各隨器能,臨時任使。至文彥博、呂公著、馮京、孫固、韓維等,皆國之老成,可以倚信,亦令各舉所知,庶幾可以參考異同,無所遺逸……

司馬光所薦舉的這二十五人,多為王安石“變法”中的被貶逐者,其個人才智,皆為當時俊彥。太皇太后納司馬光所薦,召被貶逐者入京,委呂公著為尚書左丞,委範純禮(范仲淹第三子)為吏部郎中,委孫覺為侍講,委朱光庭為左正言,委王巖叟為監察御史。其餘皆暫居諫院、御史臺。

這些被貶逐者的重返京都,立即改變了朝廷裡的力量對比。這是一群受過委屈、受過苦難的受迫害者,積怨在胸,不吐不快。皇帝趙頊死了,王安石、呂惠卿、曾布、呂嘉問離開朝廷了,他們找不到昔日的冤家對頭,便把幾年、十幾年來憋在心中的怨氣向現時居於官位的人們撒去。他們蔑視一切權威,蔑視“變法”十七年來的一切,也蔑視司馬光苦心詣意的籌劃。王巖叟聲稱“青苗實國民之本,須盡罷去”,朱光庭叫喊“均輸富商害國,當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