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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四月三十日,司馬光登上馬車,在兒子司馬康的陪伴下,離開獨樂園,向千里之外的陳州駛去。

陳州位於汴京東南三百里,洛陽至陳州的官道,經汴京東南行至杞縣而南下最為便捷。汴京西二十里處有一小鎮,名叫榆園,因其地榆樹成林而得名。小鎮西頭築有長亭一座,乃京都文人、官員西行東來送迎之地,“榆園長亭”遂名於當時。

五月四日午時,司馬光乘坐的瘦馬布車駛近榆園,司馬光推開藍布車幔,吩咐據轅趕車的司馬康說:“行至榆園長亭不必停留,拐入仙人莊便道,至陳留再歇息打尖吧!”

司馬康知道父親想繞過汴京而直至杞縣南下,便應了一聲。他抬頭向“榆園長亭”望去,綽綽可見長亭前停放著一輛華麗車輦,在陽光下斑駁閃爍。十幾匹馬在長亭畔蹣跚嘶鳴,其聲蕭蕭。長亭四周有士卒走動,長亭之上有幾人相聚。看來是官府人員在作“長亭迎送”。司馬康怕瘦馬布車敗壞了官員們的雅興,便揮鞭驅馬,以便加速馳過“榆園長亭”。

當司馬光的瘦馬布車馳至長亭臺下時,一串清朗的聲音從長亭騰起。隨著聲音的傳來,八名大內禁衛躍上官道,一字排開,堵住了去路,一位身著朝服朝冠的中年官吏,一把挽住了賓士的瘦馬:“司馬公休,當代子路,為夫子御車而馳啊!”

司馬康大驚,跳下馬車,凝目打量,原是邢恕:“和叔,這,這是何為?”

邢恕壓低聲音,以問作答:“司馬大先生可在車內?”

司馬康不解地點頭。

邢恕一笑,移步車側,深深一揖:“晚生邢恕,恭候司馬大先生。內臣張茂則大人奉太皇太后陛下詔令,在此恭候大先生已有三個時辰了。”

司馬光聽到內臣張茂則奉太皇太后詔令而來,驚詫不已,急忙推幔下車。內臣張茂則在兩個禁衛跟隨下,捧著詔書從長亭緩步走出,神情極為肅穆:“司馬光接詔。”

司馬光急忙提袍跪倒。

張茂則高聲宣讀詔文:“詔資政殿學士知陳州司馬光過闕入見。”

司馬光神情恍惚,叩頭接過詔令。

張茂則放鬆了臉皮,泛出了笑容,急步向前,雙手攙扶起司馬光:“司馬公,十五年不見,世情滄桑啊!今日得晤,感慨系之,公雖發齒有衰,但精銳磅礴之氣,仍似當年。在下專程候駕迎接,請公登車入京吧。”

司馬光挽著張茂則的雙手不知所措……

日映未時三刻,張茂則的駟馬華車和司馬光的瘦馬布車,在邢恕和十名大內禁卒的護衛下,車粼粼、馬蕭蕭地走進“春官居”,直抵“翠月樓”門前。

今天的“春官居”,因神宗皇帝國喪已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早已恢復了昔日輝煌繁華的氣派。加之,今天清晨禮部來人轉告了右相蔡確的諭示,有一位高貴客人今天可能抵達,務必熱情接待,不得出任何差錯。“春官居”司賓吏鄭磊便賣力地準備起來。他命宮妓中的舞妓趕排《採蓮舞》,要給客人一個輕柔生情、舉止恣意、啊娜多姿的愜意享受。他命官妓中的歌伎練習柳永的詞作《晝夜樂 洞房記得初相遇》,要給客人一個情深意濃的相思聯想。他命“翠月樓”的廚師拿出最好的手藝,以最高的規格烹製佳餚,並親自制定選單。他命“翠月樓”的僕役用各種鮮花布置廳堂、門徑,要用芬芳和豔麗滿足客人的觀感。此時的“翠月樓”,已是花簇盈目,人豔似花,酒餚飄香,絲竹待奏,樓內樓外,沸騰著發燙的熱情。

張茂則和司馬光的車輦剛剛停歇,司賓吏鄭磊急忙走出迎接,官妓們也蝴蝶般地飄舞而出,用笑聲和笑臉圍住了車輦。鄭磊不等邢恕踩鐙下馬,便搶先走到華麗的車輦前,舉止利落地揭開車幔,恭請客人下車。內臣張茂則移出車廂,鄭磊一愣,旋即行大禮請安,急忙攙扶張茂則。官妓們也一聲聲“張大人駕安”地叫個不停。此時,司馬光已移出車廂,鄭磊端著笑臉,伸出雙手攙扶,抬頭一看,驟然間發愣發呆了,官妓們在剎那間也啞了笑聲,僵了笑臉。司馬光屈身於車轅上,望著“翠月樓”和眼前的情景也愣住了,惘然的心緒又多了一塊疑團:“過闕入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春官居”,“過闕”之“官”難居啊!他打量著眼前發呆的鄭磊微微一笑,打趣地說:“鄭司賓,你怎麼忘了,我們是老朋友啊。”

鄭磊反應極快,伸手攙扶司馬光下車,熱情地恭維:“司馬相公駕臨,‘春官居’得福了!”

官妓們也急忙向司馬光斂枉請安。

張茂則向司馬光拱手:“司馬公,來則安之,‘翠月樓’雖不及獨樂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