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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忘路面碰壁”、“呻吟入理而流淚”、如醉如痴於“太極、無極、理、氣、道、性、命、象、天、心、有、無”的學究趣聞,引得司馬光歡笑而嘆:“果若伯淳,果若伯淳,邢郎知其師啊。”

邢恕見司馬光已完全放鬆了對自己的戒備,便吹捧起來:“現時京都學子,崇敬嚮往而熱於議論者,唯當代兩人。一為江寧荊公介甫,一為洛陽司馬大先生。”

司馬光神情專注了。

邢恕侃侃談著:“荊公介甫,以霹靂手段推行新法,威懾天下,名揚四海,轟轟然朝野驚服,遂成當代叱吒風雲之人,然終是以力取信於人,力竭而民心盡失,偉業灰飛,悽悽然退隱於江寧半山園而無聞,善始而無善終,令京都學子扼腕吁嘆。大先生欲以循序漸進之策興邦,雖不見用,仍矢志不悔,貶居洛陽獨樂園十五年,雖默而無語,然天下形勢之進展,均應了大先生的預言,且埋頭書案,耕耘播種,《資治通鑑》成而朝野仰止,以德取得民心。‘桃李無言,下自成蹊’,故有今日京都黎庶擁馬狂呼之狀,‘司馬相公留居京都’乃朝廷百官、京都黎庶仰大先生之德而祈求大先生扶危救世之心聲啊。”

司馬光似已察覺邢恕在貶介甫而褒己,神情不安,厲聲打斷了邢恕的奉承:“和叔言之謬矣!介甫‘變法’,急行躁進,舉止過激,欲速不達而致禍民,遂導致民心喪失,然心底純正,志在興邦,決非以力威懾人心,斷不可因‘變法’衰落而汙其介甫人格。光謹小慎微,目光常視腳下實地,有彌補屋漏瓦落之心,無介甫改弦更張之志,或許可免小過小失,斷不會有介甫驚天動地之作為。光年已黃昏,齒髮愈衰,贏老抱疾,此刻的心境是:治心以正,保身以靜,進退有義,得失有命,守道在己,成功在天,夫復何為,莫非自然。”

司馬光此刻所流露的心志頹喪,恰恰符合了邢恕心中之所企,他佯作驚訝,慌張站起,深深一揖:“大先生著如此心寡慾清以待世,不僅晚生惶恐無依,京都黎庶將失望困絕矣!現大行皇帝棄世,幼主新立,國策未定,‘變法’遺害仍苦天下,左相王珪已任山陵使,右相蔡確已總領中樞,朝廷弊端積重難返,蔡確已有捉襟見肘之窘,困境思援,極寄希望於大先生,近已奏知太皇太后,急召大先生入朝主政。”

司馬光驚駭:“這,這如何使得!右相蔡確欲置司馬光於火爐之上啊。”

邢恕急忙拱手解釋:“右相蔡確深怕大先生責怪,且深知大先生節風高雅,屢辭高位,特遣邢恕趨前懇求:為天下計,為朝廷計,為黎庶計,太皇太后將待大先生以異禮,請大先生萬勿推辭。”

司馬光終於明白了邢恕深夜來訪的用心:程顥的門生邢郎,居然也成了說客,真是官場改變人啊!他根本不知蔡確的為人,更無法判斷邢恕傳送的訊息,是一種善意還是一種陰謀?便凝目注視著邢恕,笑而不答。

突然,一陣喧天鬧地的嘈雜聲從“春官居”門外傳來,接著是門前禁卒殺氣騰騰的吆喝斥叱聲,司馬光和邢恕都驚詫地愣住了。

喧鬧斥叱聲同時驚醒了隔壁房間裡熟睡的範祖禹和司馬康,他倆一軲轆翻身下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遲疑片刻,稍作分辨,範祖禹急忙向“春官居”門前跑去,探知吵鬧情狀,司馬康急忙走向父親居住的房間。

司馬康推門而入,突見一盞燈光下相對坐著發愣的父親和一位發愣的來客,一時也愣住了。邢恕一聲親切的呼叫“公休”,才消解了剎那間的緊張和疑惑。司馬康正要與久不相見的邢恕交談,“春官居”門前人群有節奏的呼喊聲傳來,在寧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楚響亮。

“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我百姓……”

司馬光神情慌亂,踱步徘徊,喃喃作語而不知所措……

司馬康知道,父親居洛遲遲不敢來京,怕的就是出現這樣的局面,這個局面果然出現了。他不敢插話,怕擾亂父親的思索。

邢恕在一陣慌亂之後,很快作出了明確的判斷:京都黎庶這麼一鬧,將逼迫司馬光作出最後的抉擇。他藉機向司馬光逼去:“大先生,這是民心啊!京都黎庶喊得清楚:”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我百姓。‘朝廷百官、宗室王公、太皇太后都會聽到這種聲音的,你能忍心使京都黎庶失望嗎?“

司馬光終於忍不住了,住足而仰天呼號:“民心沸騰,驚擾宮闕,亂由我起,禍緣我生。我不該來到這京都啊!”

範祖禹急步闖入,神色慌亂地稟告說:“老師,‘春官居’門前已聚眾萬餘,有街巷黎庶,有瓦肆藝伎,有商賈官員,有宗室王公,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