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波、撒暫、閒漢之類的人物,眾口同聲請見老師,請老師留相天子,主持朝政,造福生民。‘春官居’司賓吏鄭磊一口咬定‘春官居’絕無司馬光其人,並請得皇城司出動鐵騎數百,阻人群於門外。現時,人群激情難抑,禁卒執戈勒馬,若有人藉機搗亂挑唆,一場廝鬥流血之事隨時都可能發生……”
司馬光情急,一時失去計較,轉身要走出房門:“我,我這就去會見黎庶百姓,請他們立即散去……”
司馬康急忙跪倒勸阻:“父親,這萬萬不可!人群情緒激越,是不會聽你解釋的,再說,聚眾萬餘,亂亂哄哄,你對誰解釋啊!若萬一出現廝鬥流血之事,父親不就成了倡亂者嗎?”
司馬光一下子僵在門口,挪不動腳了。範祖禹急忙走到司馬光身邊,低聲說:“事已至此,唯一的辦法是:走!”
“走?”
“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返回洛陽。”
“好,好!可‘春官居’門外,禁卒守護,人群塞巷,如何走得了?”
“我剛才勘察過了,此屋左側百步處,有後門可出。”
“門上無鎖嗎?”
“‘春官居’重地,後門怎能無鎖,且有一根門槓攔腰,長約七尺……”
司馬光洩氣了:“這……”
範祖禹壓低聲音說:“老師,鎖鎖君子,不鎖小人,我們就當一回小人吧!”
邢恕十分贊成司馬光深夜逃離,這麼一“逃”,也許就再不會返回京都了,蔡確盼望的不就是這個結局嗎?他顧不得剛才還在極力留人,也壓低嗓音拊掌而呼:“好一個‘走’字,‘走’能消災,‘走’能避禍,‘走’能保全大先生的一世名節。大先生,這取鎖開門的小事,晚生承擔了。”
司馬光低頭思索著……
“春官居”門外的呼喊聲越來越高,越來越急。人群開始湧動,向吆喝斥叱的禁卒逼近。排列在“春官居”門前的數百鐵騎,不再吆喝,勒馬執戈以待。
正在此時,一隊大內禁衛鐵騎呼嘯著湧入界月院街口,為首的是著裝威風的大內宦侍頭子梁惟簡。梁惟簡手持金色御詔高聲呼喊:“太皇太后懿旨,詔司馬光進宮議事……”
這聲懿旨真靈,喊聲到處,人群跪伏歡呼“太皇太后萬歲千秋!”人群騷亂稍平。
梁惟簡進入“春官居”,司賓吏鄭磊跪於馬前迎接,梁惟簡跳下馬鞍,厲聲詢問:“司馬光何在?”
鄭磊回答:“司馬相公確實不曾來到‘春官居’……”
“有從洛陽來的老者嗎?”
鄭磊傻眼了:“有,有,有一個老者名叫卓仁人,不叫司馬光……”
梁惟簡沉思片刻,忽地眼睛閃亮,脫口吟出:“‘初時被目為遷叟,近日蒙呼作隱人’,他正是司馬光啊!現在何處安歇?”
鄭磊一下子蔫了:“在,在馬廄平房裡……”
梁惟簡聞聲大怒,抬腳踢向鄭磊:“混蛋!還不爬起來帶路!”
鄭磊帶著梁惟簡來到馬廄平房,室內空空,馬廄裡的三匹馬也無蹤影,在西頭一間房內的桌子上,放著十兩白銀。
梁惟簡搖頭嘆息:“我來晚了。”
司馬光三月十九日夜半逃離京都,急馳五十里之後,便緩韁而行,遇店打尖,日落夜宿,於三月二十二日午後未時回到洛陽獨樂園。誰知人方解帶,馬方解鞍,梁惟簡就驅車來到洛陽,闖進了獨樂園的柴門。司馬光在釣魚庵裡得到老僕呂直的稟報,一顆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敏銳地感覺到:太皇太后可能說話了,自己將被迫作出最後的抉擇。
司馬光沒有獵錯,梁惟簡確實是捧著太皇太后的“手書”來到洛陽獨樂園的。
太皇太后攝政半個月來,右相蔡確、門下侍郎章惇、中書侍郎張璪的陰影一直壓在她的心頭。這是幾個行事詭詐,把握不住的重臣。她雖然調開王珪任山陵使,以中樞大權安撫和籠絡蔡確等人,但她的一顆心日夜都是緊張不安的。三月十九日,司馬光出現在京都,並在黎庶人群中引起了強烈的震動,“公勿歸洛,留相天子,活我百姓”的狂呼聲,立即應合了她久欲重用司馬光“革故鼎新”的夙願,也應合了皇帝趙頊彌留之際,“以司馬光、呂公著為師保”的囑託。她從京都黎庶、文人學士、宗室王公、瓦肆藝伎對司馬光狂熱的歡迎中,看到了力量和“革故鼎新”時機的到來,便迎合著黎庶人群的請求,派梁惟簡飛馬“春官居”,用“詔司馬光進宮議事”的一紙諭旨,把形將騷亂的一股力量拉到了自己一邊,為自己所用。她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