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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稟告之時,山下傳來一陣陣喧鬧,方才還一派寧靜的街巷,剎那間擁出無數男女百姓,四處亂跑,叫喊連天,姚江上的大小船隻,一時也亂紛紛地你出我進上船解纜,城中頓時像炸了窩的蜂巢,亂成一團。天祿知道,九月裡英夷兵船曾攻進餘姚,雖然只待了三天,夷兵的搶掠和此後趁火打劫的土匪,早把百姓嚇怕了,看這情景,必是英夷二次來攻的訊息已經傳開。

官員中最鎮靜的還算彭崧年,他白著一張臉,濃眉緊皺,極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朝楊守備拱手道:“楊大人,你我各自召集部下,同往縣署,商議戰守事宜,如何?”

楊守備不由得口吃起來:“戰……戰守……事宜?……”

“對。兩個月前英夷兵不血刃,佔領餘姚,城中文武早早逃之夭夭,至今貽人笑罵。如今大人手下和縣中兵勇合計不下二千四百,守城當是綽綽有餘的吧?”

“這……”楊守備一臉猶豫之色。

“先請楊大人速速傳令,開南北西三門,使避難百姓儘快出城,城東水、旱兩門立刻關閉,嚴加戒備。”彭崧年此刻越加鎮定,轉臉來望著聯璧說,“聯年兄,你等自將軍大營來,戰守大計必有高見,同去縣署如何?”

好半天呆若木雞的聯璧,這才回過神來,與楊守備如出一轍,口中訥訥說道:“這……”

彭崧年居然一笑,道:“你方才還說,若是逆夷來犯,你要謀劃一番的呀!”

聯璧啞口無言,只好跟著去縣署。下山之際,走在聯璧前面的天祿,聽得他悄悄地罵道:“我這張臭嘴,真他孃的烏鴉嘴!……”

縣署中濟濟一堂,坐滿了本城軍政官員,一個個惶恐不安,愁雲瀰漫,一些交頭接耳者更是面露驚恐之色。

最讓天祿想不到的是,堅持守城一戰的,只有彭崧年一個人。手握兵權的這些客兵的領兵官們,全無彭縣主守土有責的道義,一個個不是低頭長嘆,就是蹙眉不語;發言者或強調自己一營新兵,尚未訓練成軍,或抱怨火器太少,甚至沒有像樣的大炮……後來楊守備支吾半天,替部下們總結說道:“我軍新立,又剛從金華調來,兵弁皆未經戰陣,戰守怕是都難……”

彭崧年急了,說話不再留情面:“年來浙江兵敗如山倒,遇敵即潰,聞風便逃,已成笑柄,連揚威將軍領兵南下也不肯再用浙江兵!此番再不振作,如何向朝廷交代?何顏對江東父老?”

這一問,營官們連一個說話的都沒有了。

彭崧年向聯璧頻使眼色,要他說話,聯璧卻一直低頭垂目,睡著了一般。天祿看不過去,挺身站起,笑道:“我等從揚威將軍大營來,十數萬大軍已經集結,不日就要開赴浙江,可為諸公守城之堅強後盾!……”

一營官介面說:“那不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嘛!”

另一營官咕噥道:“明知兵不如人,將不如人,槍炮兵船不如人,還強要守城出戰,白白送死!……”

天祿心頭一忽悠,想起當初跟隨琦侯爺南下廣州那工夫,自己心裡信的、嘴裡說的也是這個話,一年多的經歷,讓他發生了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改變,他一時心潮滾滾,拳頭在桌上“嘭”地一捶,頓時慷慨激昂:“大丈夫生在天地間,就算不爭名不爭利,難道也不爭口氣?!……誰說浙江無兵無將?定海總兵葛雲飛血戰六日六夜,雖然壯志未酬,卻英勇殉國,且不說朝廷封贈特厚,封妻廕子光宗耀祖,就是他青史彪炳留芳百代受天下人敬仰的這份榮耀,死也值了!為人一世,不當如此嗎?”

那邊彭崧年也站了起來:“本官身為餘姚縣令,守土有責。但我今日籲請諸位大人戰守,卻也並非只為保自家頭顱!九月逆夷來犯,一縣大亂,百姓吃苦受罪,被搶被傷被殺,十分悽慘。萬望諸位看在餘姚數萬黎民百姓的分上,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萬分守不住,便守一天也好,哪怕守半天、守一個時辰!……下官與諸位叩頭了!……”他說著離座,倒退數步,撲通一聲跪倒,連連叩首,眼淚跟著流了滿面。

滿堂的人趕緊站起身,楊守備嘴裡連連說著“不敢不敢!”搶上去攙扶縣主,並用眼睛一一掃過他的部下營官們,終於遲疑地說:“那就守守看吧……”

會議方畢,彭崧年立即著人領聯璧他們三個出北門去慈溪。分手之際,聯璧一掃這半晌的沉悶委靡,又那麼口若懸河喋喋不休了:“彭年兄,小弟是真想留下來幫你守城啊!多年苦讀兵書戰策,常恨英雄無用武之地,今日大好機會,又要當面錯過!實在是身負大營重任,不敢懈怠、不敢久留哇!……”

彭崧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