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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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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看那些守門兵丁也在跺腳呵手捂耳朵縮脖兒,一個個蝦米似的;可一旦逼到跟前盤查,又都凶神惡煞一般,七嘴八舌叫喊不休,定說大雪天四處遊蕩的決不是好人。幸而走在最後面的聯璧適時趕到,他只消消停停地在雪地上一站,輕輕撣了撣風衣風帽上的雪片,仰面正視著城門面額,便用很莊重又帶有幾分輕鬆甚至喜悅的口吻大聲說道:“好!好!竟來到餘姚縣了!”

聯璧這個人,身材頎長,膚色白皙,眉目如畫,氣度高慢,貴胄氣逼人。但誰也摸不清他的底細,有時候溫和安詳,未語先笑,有時又是一臉傲色,決不正眼瞧人;既能沉默寡言,對人不理不睬,需要時又極是能言善辯,而且妙語聯珠。就連他的年歲也是個謎,某些場合他彷彿不過三旬,精幹瀟灑,轉過臉又讓人覺得他已年過半百,忽然間老了十數年。

站在餘姚守城門兵丁面前的,是一位派頭十足神采非凡的人物,絕像是微服私訪的官員。兵丁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神情立刻恭敬起來。

聯璧隨意對城門一揮手,說:“餘姚縣新任知縣不是彭崧年嗎?前頭帶路,領我們到縣署,通稟一聲,就說同年兄弟聯璧來拜!”

餘姚知縣彭崧年不但出署降階迎接,在聯璧的堅持下驗看了將軍親自付給的印札後,還將禮遇立刻升格,竟擺出了招待貴賓的魚翅大宴。

因迷路錯走到餘姚,最感沮喪的是天祿,因為他最著急,恨不能插翅飛到寧波城。在大雪中又冷又累又渴又餓之後,有一頓豐盛的魚翅席吃,當然求之不得,可是還要遊山賞雪在餘姚城裡閒逛,他就不能不表示異議了。

不料聯璧聽了天祿的低聲勸告,把牙籤一扔,瞪著眼傲然道:“咄!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天祿愣了一愣。一路上因為聯璧的氣度懾人,凡事都由他出面,天祿濮貽孫也就扮作他的隨從,在同年面前,他更把架子擺得十足。天祿目視濮貽孫,希望他幫同相勸,濮貽孫卻笑著小聲說:“自從出了蘇州,再沒吃過這麼好的燒魚翅……�”天祿皺著眉頭,只好忍氣再勸道:“身負軍機要事,耽誤了不好交代的……�”

“去巡查巡查餘姚的城防,也是軍機要事一樁。沒聽彭縣主說,守城各軍除四門之外都駐在龍泉山嗎?要是逆夷來犯,我們還能助他一臂之力,替他謀劃一番也說不定呢!”

彭崧年向下人交代完畢,回過臉來正聽到聯璧這幾句話,忙笑道:“正是正是,果然如此,則非借重聯年兄大才不可!……哦,風衣風帽送來了,請諸位穿戴好,慢慢上山……”

龍泉水果然清冽甘甜,大家都叫好,只聯璧遺憾地搖搖頭,說,可惜茶非京師香片,故減色大半矣。

書院因駐有兵勇顯得破舊而零亂,但想想陽明先生昔日在此講學的風采,眾人面對四先賢故里碑,無不肅然起敬。

大家終於上到山頂祭忠臺,俯瞰全城。

登高望遠,天祿被千門萬戶盡收眼底的渾雄氣勢所驚,茫茫大雪使天地皆白,穿城而過的姚江便似青羅帶蜿蜒著靜靜東去,與姚江縱橫相連的城中河網,更如交錯的月白色緞絛,無處不有的各種平橋、拱橋、圓橋、方橋,都如盆景中的物件那麼小巧玲瓏,只有黑洞洞的門窗開闔、不時飄散的裊裊炊煙和山腳下街巷間掃雪的細微人影,給這一幅素白的畫圖帶來紅塵氣息。

聯璧搖頭晃腦地吟著:“越郡佳山水,浙東第一橋……”

彭崧年則捋著鬍鬚笑道:“好一場大雪!俗諺有‘麥蓋三層被,枕著饅頭睡’之說,來年五穀豐登,黎民有福了!……”

天祿聞言,回望彭縣令,心裡不無好感,正想試問此地風俗民情,忽然一陣沉悶的轟轟響,彷彿遠處的雷聲。人們舉目四望,十冬臘月怎麼會打雷?祭忠臺最高處的�望哨上,兵勇一聲驚呼:“下游江上冒黑煙!……”

眾人悚然一驚!

姚江下游直通英夷佔領的寧波,黑煙莫非從那裡來?雷聲會不會是炮聲?陪同遊山賞雪的楊守備尤為焦急:如此大雪寒天,夷人竟還逆流而上來攻餘姚不成?他撇下眾人跑上�望哨極力望了片刻,臉色都變了,急忙來對眾人說:“壞事了!三幾隻火輪船拖著大小兵船,上來了!……”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山下衝來幾名哨勇,上氣不接下氣地朝楊守備跪稟:英夷三隻大兵船,拖帶許多小兵船,千餘兵員,正向餘姚逼近,不過六十多里水程,半日內就要兵臨城下了!……

探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