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般沒有表情的容顏,越發詭異。
羈言不語,唯有全身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雲破月後退一步:“你或者可以殺了我,可怎麼向先生交代呢?唉!反正先生也不會因為死去的我而拿活著的你怎麼樣,那你就動手罷!”
若是隻聽話音,大約可以想見她此刻甜蜜的笑,雖然她依舊面無表情,“到那時阿影缺了伴……”
她在威脅他——若是她死在當地,那個小姑娘便會被拖進他們那黑暗的地獄裡,淪為與他們一樣的人:或是在成為另一個她之前就因經受不住無盡痛苦而死去。
從小到大,他、她、他們,都見過無數那樣命運的人。
“放心,我們一定會送她回來。”雲破月一曳白色繡暗花海棠的披帛,飄然而去。
☆、第16章 花弄影
羈言心下發冷,他不敢想,她們會怎樣“與她玩耍”。
但他不能跟上去,師出同門,他們互相都很清楚對方的能力。若是潛行跟蹤,他瞞不過花、雲兩個人的耳目。一旦發生衝突,他或者可以全身而退,劉蘇卻會陷入極度危險當中——雖然,她在她們手中就不會有安全可言。
他意識到他比自己所以為的更加掛心她的安危。
回到小樓,撿起她掉落的《西京雜記》,坐在她坐過的位置,他閉目想象著她遇險時的反應。
她信任他,定是滿心希望他去救她。甚至,他遲遲不到,她們會告訴她她已被拋棄,她仍會堅定地、單純地相信他。
最初的最初,她只是一個湊巧救了他的路人而已。又因為自身重傷需要照顧,他留下了她。
然後,是一個難纏的麻煩,有時又能帶給他一些歡笑。無數次想擺脫她,卻又因一時心軟,或是別的一些什麼緣故,遲遲不能趕她離開。
再後來,他養著她,她依賴他……他本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直到這一刻來臨,才知不過是自欺欺人。江湖詭譎,永遠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他自顧不暇,又何談護著她?
她信任她。可是這樣明朗天真的姑娘,本該去信任任何一個好人——但絕不是他這樣的人。
若是……若是他能救回她,就放她離開,遠離江湖險惡,放她去尋找安全的、寧謐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傷害,這樣的危險。
他可以在黑暗中沉淪。但她不能被捲入其中,決不!
劉蘇過得並不像羈言想象的那樣悲慘。
雖然大部分時候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每到固定時間便有人解開她全身穴道,“伺候”她洗漱更衣——沒錯,就是用以隱晦代指五穀輪迴的那個更衣。
也有人“服侍”她吃飯。儘管飯食味道遠不如羈言的手藝,卻也不算太差——須知此時辣椒尚不知在何處,常用辣味調料僅有味道奇怪的茱萸、嗆人的芥和她討厭至死的姜。煎炒亦剛剛在烹飪中興起,最為流行的烹飪方法仍然是燉、蒸、煮和烤。這樣條件下,對方能做出可口飯菜著實不易。
更重要的是,即便態度不佳,“伺候”“服侍”她的,實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兒。
美人一頭秀髮包在網巾內,膚色微黑,面如桃花,濃眉長睫,略大的嘴唇豐厚而鮮紅。一身短打,腰身與小腿緊束,尤顯細腰長腿,豐滿迷人。
美人解開她穴位,手法輕巧,一點都不痛,然而麻癢之極。她是故意的。
劉蘇“噝噝”抽著涼氣,還不忘對美人抱怨一句“咱能不這麼折騰不?我又跑不了……”
美人不為所動,冷笑著將飯菜擺在劉蘇面前。她通常表現出來的,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樣,這次也著實是被某人的不修口德給氣急了。
劉蘇一邊吃,一邊挑剔:“粥過於稀薄,再濃稠些才好。頓頓白粥你不煩麼?應當多多摸索,放些別的東西進去才好……”
“鶴頂紅、砒霜、斷腸草、雷公藤、烏頭、見血封喉、情花……你要放哪一個進去?”花弄影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劉蘇不說話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若不是這位美人口風太緊,她幾乎挖不到任何有用的身份資訊,她也不想這樣刻薄的。
☆、第17章 讓她死
兩人沉默且僵持著,院外有敲門聲響起。
她們住在一個很小的院子裡,小院只有一進。劉蘇心中默想著小院的規模,猜測可能只有四到五間房。
有人前去應門,清冷的聲音:“何事?”有個男聲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女聲道:“知道了,多謝。”聲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