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一個深沉顫抖的聲音說道。
“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另一個聲音快嘴快舌地說。
“我們看見了,我們看見了,”好幾個聲音說。
“喂!”蒙哥馬利突然喊道,“喂,誰在那兒!”
“混蛋!”我握緊了手槍罵了一聲。
剎時一片寂靜,隨後在交織纏繞的草木之中,一開始在這裡,接著又在那裡,傳來了刷拉拉的響聲,轉眼閃出了六張臉孔,都是一些煥發著奇異光彩的奇特面孔。姆令的嗓子裡冒出了一聲咆哮。我認出了其中的猿人——我的確已然能夠辨別出他的聲音了——,還有曾經在蒙哥馬利船上見過的兩個裹著白布、棕褐臉色的傢伙。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兩個斑駁花色的獸人和那個誦說法律、彎腰縮肩、嚇人的灰怪物。灰怪物的一縷縷灰髮垂在臉頰上,重重的灰眉毛,一綹一綹灰毛從頭頂的中間分開,又濃又密地蓋在他那斜腦門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臉的龐然大物。他從密林之中用那雙奇怪的紅眼睛,好奇地瞧著我們。
有好一會兒誰也不出聲。過了一會兒,蒙哥馬利打著嗝說道:
“誰說他死了?”
猿人自覺犯了錯兒似地看了看灰髮怪人。
“他是死了,”灰髮怪人說,“他們看見了。”
對於這支小分隊來說,無論如何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他們看來又恐懼害怕,又迷惑茫然。
“他在哪兒?”蒙哥馬利說。
“那邊,”灰髮怪人指著方向。
“現在還有法律嗎?”猿人問道,“還必須這樣和那樣嗎?他真的死了嗎?”
“還有法律嗎?”纏裹著白布的獸人重複地問道。
“還有法律嗎,你另外那個拿著鞭子的?他死了,”灰髮怪人說。
他們都站在那裡盯著我們。
“普蘭迪克,”蒙哥馬利轉過頭來用一雙遲鈍的眼睛看著我說,“他是死了——很明顯。”
在這一番談話的過程中,我一直站在蒙哥馬利的身後。我開始領會到他們是怎麼回事了。我突然跨上一步,站在他的前面,提高了嗓音說道:
“法律的臣民們,”我說,“他沒有死。”
姆令轉過一雙銳利的眼睛瞪著我。
“他變化了他的形狀——他變化了他的身體,”我繼續說下去。“你們一時將會看不到他。他在??那裡”——我向上指著——“他在那裡仍然能監視著你們。你們不能看見他,可是他卻能看見你們。不要褻瀆法律吧。”我直視著他們。他們都畏縮了起來。
“他是偉大的,他是賢明的。”猿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密林中畏懼地向上窺望著。
“還有另外那個傢伙呢?”我追問道。
“那個混身流血,一邊跑一邊尖叫抽泣的傢伙——他也死了。”灰髮怪人說著,還在凝視著我。
“那很好,”蒙哥馬利哼哼地說。
“拿著鞭子的那個人,”灰髮怪人開口說道。
“怎麼?”我說。
“說他死了。”
可是蒙哥馬利到底還是酒醒得足以能夠理解我之所以否認莫羅身死的動機了。
“他沒有死,”他慢慢地說。“根本就沒有死。和我一樣都沒死。”
“有一些人,”我說,“觸犯了法律。他們要死的。有幾個已經死了。他的遺體在什麼地方,現在指給我們。他把軀體遺棄了,因為他不再需要它了。”
“在這邊,走到大海里的人,”灰髮怪人說。
在這六個獸人的引導下,我們穿過紛亂的羊齒葉、蔓草纏枝和樹莖,向西北走去。不一會兒,從茂密的枝葉中傳來了一聲嗥叫和嘩啦啦的響聲,只見一個粉紅色的小矮人尖叫著從我們身邊衝了過去。後面有個兇猛的怪物窮追不捨,這個滿身血汙的傢伙還沒來得及止住他飛快的腳步,就幾乎衝進我們人群裡了。
灰髮怪人一躍,跳到了旁邊;姆令大吼一聲,向他撲去,但是被猛然一擊打倒在一邊;蒙哥馬利開槍不中,低著頭,舉起雙手,轉身逃去。我也開了槍,可是這傢伙還在向前撲來,我又直對著他的醜臉開了一槍。我看見他的眼、鼻、嘴??眨眼間都不見了。他的臉卻還在步步逼近。可是他卻從我身邊衝過,一下抓住了蒙哥馬利,並且緊抱著他,一頭栽倒在他的身邊。這個傢伙在臨死的痛苦之中,還四仰八義地緊緊地把蒙哥馬利揪住,壓在他自己的身上。
我發現身邊只剩下姆令、那頭死了的畜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