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接著又是一聲槍響。隨後又傳來了越來越近的嚎叫聲,接著又是一段沉悶可怕的寂靜。我開始不停地往壞處想,這使我感到非常苦惱,說話間,就在附近又突然響了一槍。
我走到圍場的拐角處,大吃一驚地看到了蒙哥馬利,只見他的臉色緋紅,頭髮紛亂,褲子的膝蓋也被掛破了。他一臉極度驚慌失措的神色。身後,垂頭彎腰地跟著獸人姆令,只見他的下巴上滿是一些不祥之兆的棕褐色的汙點。
“他回來了嗎?”他說。
“莫羅?”我說,“沒有。”
“天哪!”蒙哥馬利氣喘吁吁地,幾乎是在抽抽噎噎地喘著氣。“進屋去,”他扶著我的胳膊說,“他們簡直瘋了。他們全都瘋了,到處衝來衝去。到底出了什麼事呢?我不知道。等我喘口氣再告訴你。白蘭地,在哪兒?”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我前面,進了屋子,坐在躺椅裡。姆令一屁股就坐在了門口外邊,像狗一樣地喘起氣來。我給蒙哥馬利拿來了白蘭地和水。他坐在那裡,兩眼發直地呆視著前方,漸漸地不喘粗氣了。過了幾分鐘,他開始對我講起了所發生的事。
他尾隨著他們的蹤跡,追了一程。起初尋跡辨蹤,非常容易,因為他們走過的路上,灌木叢和草都被踩倒或折斷了,還有被扯碎的山豹身上繃帶的白色碎布片,間或還可看到灌木叢枝葉上染著的血汙。
可是,就在我曾經看到獸人啜水的小溪那邊。因為遍地是石頭,蒙哥馬利失去了他們的蹤跡,於是他呼喊著莫羅的名字,漫無目的地向西邊奔去。那時,姆令已經拿著把發亮的斧頭來到了蒙哥馬利的身邊。姆令對於山豹事件毫無所知,他一直在伐木,是聽到他的叫喊聲才來的。他們倆一起邊喊邊走。兩個獸人跑來蹲在灌木叢中向外窺視著他們。他們那種舉態表情和偷偷模摸的樣子,蒙哥馬利過去從未看到過,所以這次把他嚇了一大跳。他朝著他們高喝了一聲,他們自覺有罪地跑掉了。以後他又站在那裡喊了半天,後來又舉止不定地轉了一陣,才決定去到獸人們居住的洞穴去看看。他發現峽谷那裡空無一人。
這時,他越來越驚慌失措了,開始折回原路。不一會兒,這回他親身遇見了我初到島上的那天晚上曾經看見大跳其舞的那兩個豬人,只見他們嘴邊滿是血汙,處於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他們闢開茂密的羊齒叢葉跑來,一眼看見了蒙哥馬利,猛然止住了腳步,露出了一臉凶氣。
蒙哥馬利手足有些發抖地抽響著鞭子,他們立刻朝著他撲來,過去沒有一個獸人膽敢如此。蒙哥馬利一槍打穿了一個傢伙的腦袋,姆令縱身撲到了另一個豬人的身上,兩個滾打成了一團。
姆令一下把那個豬人壓在身下,一口就咬進了他的喉嚨。當這個豬人在姆令的抓握之中乘死掙扎時,蒙哥馬利也給了他一槍。他費了好大勁才引著姆令一起又上了路。
這樣,他們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到我這兒來了。在路上,姆令突然衝進一處密林,攆出了一個小個子的豹貓人,這傢伙也是滿身血汙,一隻腳受了傷,跑起來一瘸一拐的。這個畜牲還沒跑遠,因為被窮追而陷入絕境,竟做困獸之鬥,兇野地轉過身來。蒙哥馬利,我想是有些粗暴魯莽地開槍打死了他。
“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我說。
他搖了搖頭,又求救似地抓起了白蘭地。
第十八章找到莫羅
看到蒙哥馬利吞下第三杯白蘭地後,我毅然地出來干預了。他已經有七分醉意了。我對他說,此時莫羅一定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否則他早該回來了,我們應該搞清楚這場大災難的究竟。蒙哥馬利提出了一些不堪一擊的反駁,最後還是同意了。我們拿了些吃的,隨後我們三個就出發了。
也可能是因為當時我的精神十分緊張,就是直到現在,那天下午我們老人熱帶灼燙的靜寂之中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姆令走在頭裡,聳著肩,一路上東張西望,隨著一陣陣的驚恐,轉動著他那奇特的黑腦袋。他手無寸鐵,在和豬人遭遇時,他把那把小斧頭失落了,需要戰鬥的時候,牙齒就是他的武器。蒙哥馬利,手插在衣袋裡,垂頭喪氣,磕磕絆絆地跟在後面,因為我拿走了白蘭地,他酒醉迷糊地直到那時還對我繃著臉。我的左臂吊在吊帶上——幸虧是左臂——,右手提著手槍。
我們選擇了一條穿過島上荒野密林的羊腸小路,向西北方向走去。剎時間,姆令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地、小心提防地觀望著。蒙哥馬利幾乎撞在他身上,隨之也停了下來,接著我們側耳細聽,聽見了透過樹林傳來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離我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