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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他們的每一句話。

等了大半年,王錫爵已經毫無耐心:

“冊立一事始終未定,大臣們議論紛紛,煩擾皇上(包括他自己),希望陛下早日決斷,大臣自然無詞。”

萬曆倒還想得開:

“我的主意早就定了,反正早晚都一樣,人家說什麼不礙事。”

不礙事?敢情捱罵的不是你。

可這話又不能明說,於是王大人兜了圈子:

“陛下的主意已定,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外人不知道內情,偏要大吵大嚷,我為皇上受此非議深感不忿,不知道您有什麼為難之處,要平白受這份閒氣?”

球踢過來了,但萬曆不愧為老運動員,一腳傳了回去:

“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擔心,如果皇后再生兒子,該怎麼辦?”

王錫爵氣蒙了,就為皇后生兒子的破事,搞了三王並封,鬧騰了足足半年,到現在還拿出來當藉口,還真是不要臉,既然如此,就得罪了:

“陛下,您這話幾年前說出來,還過得去,現在皇子都十三歲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從古至今即使百姓家的孩子,十三歲都去讀書了,何況還是皇子?!”

這已經是老子訓兒子的口氣了,但萬曆同志到底是久經考驗,毫不動怒,只是淡淡地說:

“我知道了。”

王錫爵仍不甘心,繼續勸說萬曆,但無論他講啥,皇帝陛下卻好比橡皮糖,全無反應,等王大人說得口乾舌燥,氣喘吁吁,沒打招呼就走人了,只留下王大人,痴痴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談話是完了,但這事沒完,王錫爵回家之後,實在是氣不過,一怒之下,又寫了一封膽大包天的奏疏。

因為這封奏疏的中心意思只有一個——威脅:

“皇上,此次召對(即談話),雖是我君臣二人交談,但此事不久後,天下必然知曉,若毫無結果,將被天下人群起攻之,我即使粉身碎骨,全家死絕,也無濟於事!”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我和你談過話,別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如果沒給我一個結果,此事必將公之於天下,我完蛋了,你也得下水!

這是硬的,還有軟的:

“臣進入朝廷三十餘年了,一向頗有名聲,現在為了此事,被天下人責難,實在是痛心疾首啊!”

王錫爵是真沒辦法了,可萬曆卻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地對著幹,當即寫了封回信,訓斥了王錫爵,並派人送到了內閣。

按照常理,王大人看完信後,也只能苦笑,因為他雖為人剛正,卻是個厚道人,從來不跟皇帝鬧,可這一次,是個例外。

因為當太監送信到內閣的時候,內閣的張位恰好也在。這人就沒那麼老實了,是個喜歡惹事的傢伙,王錫爵拆信的時候,他也湊過來看。看完後,王錫爵倒沒什麼,他反而激動了。

這位仁兄二話不說,當即慫恿王錫爵,即刻上疏駁斥萬曆。有了張位的支援,王錫爵渾似喝了幾瓶二鍋頭,膽也壯了,針鋒相對,寫了封奏疏,把皇帝大人批駁得無地自容。

王錫爵沒有想到,他的這一舉動,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為萬曆雖然頑固,卻很機靈。他之所以敢和群臣對著幹,無非是有內閣支援,現在王大人反水了,如果再鬧下去,恐怕事情就沒法收拾,於是他終於下聖旨:萬曆二十二年春,皇長子出閣讀書。

勝利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來臨了,王錫爵如釋重負,雖然沒有能夠冊立太子,但已出閣讀書。無論如何,對內對外,都可以交代了。

申時行沒有辦成的事情,王錫爵辦成了,按說這也算是個政績工程,王大人的位置應該更穩才是,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明代的大臣很執著,直來直往,說是冊立,就必須冊立。別說換名義,少個字都不行!所以出閣讀書,並不能讓他們滿意,朝廷裡還是吵吵嚷嚷地鬧個不停。

再加上另一件事,王錫爵就真是無路可走了。

因為萬曆二十一年(1593),恰好是京察年。

所謂京察,之前已介紹過,大致相當於幹部考核,每六年京察一次,物件是全國五品以下官員(含五品),包括全國所有的地方知府及下屬、以及京城的京官。

雖然一般說來,明代的考察大都是糊弄事。但京察不同,因為管理京察的,是六部尚書之首的吏部尚書。收拾不了內閣大學士,搞定幾個五品官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每隔六年,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就要膽戰心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