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秋長風臨去的眼神,他突然有不樣預感。
我是巫人,不是仙人,無法未卜先知,無法為他預測出“不祥”在何處。我只能真正考慮他的建議,讓滄海“死去”的可能到底有幾分可行。
但考慮的時間只有一夜,一夜後,太后大壽來臨,這舉國歡慶的盛事將所有人都捲了進去。我亦不例外。
翌晨,天光還掛著薄薄夜色,我即被五六個個奉命前來的丫鬟喚起,睡眼惺忪中,看著絡繹而入的美婢們捧來小套大盒,而後,泡過冰泉的毛巾覆上了我的臉,頓時睡意全無。然而被按坐在鏡前規弄了一個時辰後,睡意再來時,束玉冠、系錦綬、著黑色滾紅袍服的秋皓然,耳目一新地給我醒了神。
“需要這樣隆重麼?”
“太后的壽辰呢,當然隆重。”他扶我上車,一路又對一些繁文縟節稍事叮嚀,而後道,“太后和皇上俱說,你這位巫族首領太招人眼,若以這張臉出現在壽宴上,說不定就要使整個大隴皇朝的男人有拋家棄子之虞,可否請你設法收斂幾分顏色?讓見過你的人知道是你,沒見過你的人不至於目眩神迷?”
“辦法當然有。”他的話提醒了我一事,“水若塵今天可會參加?”
那個女人不像費家兄妹,秋長風說過一回不得再提,二人就會自此噤絕相關話題。
水若塵見了滄海,會有怎樣的反應無可預料,小心為上。
“她若來,會隨她的父親坐在四王席,距我們所在處尚有距離。不過,她該不會現身罷。這等當口,若太后當堂將她指婚給遠鶴,她便沒了一點回旋餘地,她該想得到這點。”
唉,縱使那樣一個驕縱任性的人,也有所畏忌,皇權,當真了得。只是,既如此了得,她躲得了一時,可躲得了一世?秋長風的“不要”已經如此顯而易見,她為一個不要自己的男人會不惜觸犯皇權麼?
“你又在想長風。”秋皓然道,以肯定句式。
“是,但不是你所以為的想。”
“不管是怎樣的想,總歸是想沒錯。”秋皓然目光沉凝,“如果你不能對他忘情,又怎能指望他能放過你?你既如此留戀,又何必洗去他對你的情意?滄海,你和長風還真是像,考慮最多的,往往是自己。”
“……”這番指責,我啞口無語。
“我聽阿山說,你和他已然無緣,接下來,你則要忘記長風。”他執起我的手,“忘記長風,做我快樂的妻子。”
“你……”我想從他眼裡找到一絲可能的戲謔,但迎接我的,是兩汪滿布鄭重的清眸。“你……為何突然說這樣的話?”
“不是突然。那天,你聽到了我的話,那些話,字字都是說給你聽的。”
那天?哪天?是……秋遠鶴來府內捉拿逃婢走後,他對秋長風道出的“表白”?
“雖然那時我並不知你對長風動了手腳,我特地在他面前搬出那些話,不無試探,但試探的目的也是為了告訴他,我喜歡你,願意娶你為妻。我主張滄海消失,不可諱言,有幾分私心作祟,至少,他覬覦的不是小海。”
“你喜歡小海?”
“霜葉嶺上,我心首度為小海動了一絲。雖極淺極淡,但隨時日推移,卻沒有道去,再見你時,你成了風華絕代的滄海。但凡是男人,就不可能不為那份絕色意馳神搖。何獨……”他忽起壞笑,“你是以如此‘香豔’的方式到了我的懷裡。”
這隻小猴子,現出全城相公的風流本性了是不是?
“但陽春園重見小海,我方知,我竟如此懷念那個嬌憨俏皮的人兒。那一刻,我突然想抓住你。”
他淡哂,“我對任何事與物,都不可能有強烈到非要不可的感情,我對你的情感,卻比喜歡還要多。也許不會為你瘋狂,卻可以向我未來的妻子承諾忠誠,我不會把婚前的風流行徑帶進婚姻,身上亦無聯姻系政的枷鎖。小海,做我真正的妻子,如何?”
“若我始終不能忘情秋長風呢?”
“我不能告訴你我不計較,但我會給你時間把他自你心中抹去。畢竟,不會有一個丈夫允許妻子心中永遠住著別人。”
我沉默了下去,秋皓然的表白,實在不在我意料之內。他的眼神望著我時,有很溫暖的笑意,有很縱容的寵溺,有很坦誠的親近。在他面前,我不必去管滄海與小海,做得都是真正的自己。這樣一個人,亦兄亦友,是以從未想過和他廝守一生的可能。如果,與這樣一個人一生為伴,應該會有平靜的幸福罷……
“好了,先不必急於給我答案,皇宮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