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眼前說。我只得向昭景帝福了福,“皇上,容滄海失禮暫退。”
不持皇帝發話,我拉著而色不善的蒼山疾去。在皇宮找個幽靜地方不難,走了一段不算短的石路,我觀望了一眼四周,兩邊有假山擋著,也無太監宮女過往,定足,回身,“紀山。”
此處是人人自危的皇宮,他當然是紀山。
他面色稍有緩和,吸一口氣道,“你說,我在聽。”
“不必我說,你應該明白。”
“那不是惟一可行的路,事情並沒有到了需要你做犧牲的地步。”
“沒有犧牲。”
“沒有犧牲?”他眉峰徵攏,倏爾一喜,“沒有?”
我頷首。我和秋皓然是權宜之計,為讓皇帝收去猜忌,這話,蒼山需要明白,但我更想讓他明白的是,“紀山,我們……只能做朋友。”
他目間一沉:“什麼意思?”
“你知道什麼意思的……”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咆然一吼,想到了此時所在又壓沉了嗓音,“你是在告訴我,就算你不嫁給皓然,也不會嫁給我?”
“……是。”在他面前,說出這個字,好難。但話出了口,如釋重負。
“為什麼?”
為什麼?
曾經,我喜歡蒼山,很喜歡,當年兆河邊上,他在我鼻尖上的啄吻,雖輕如蝶翼,卻狒起了我心湖上的漣漪甜意。他離去的那段時日,我曾經如此期盼他的回來,如此心無旁騖地等待……
我喜歡蒼山,很喜歡,雖然不是愛情,但若是在當初,那喜歡足以讓我嫁他,很快樂地嫁,很快樂地為他生兒育女。
只是,現在不是當初。
很多次的失望,很多次的錯過,累積到今日,只能如此。
“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
我提起足尖,觸上他的唇,停留了片刻,方緩緩撤下,注視進他的眸內,“明白了麼?”
他踉蹌後退,神態萬般狼狽,目色暗影灰重。
……他明自了。
那一吻,四唇相貼,冰冷無溫。
吻,是兩人的靈魂貼合,我和他,靈魂早已遠離,縱算親吻,亦滯不來心之悸,魂之動。
“啊……”陡然,蒼山一聲嘶吼過後,掉頭狂跑而去。
我望著他的身影,立足未動。在那個瞬間,彷彿那個在萬榮街上一餐美食就能心滿意足的小海也隨他消失。
蒼山,我不能說寄望來生,但我希望,若有機會,我和你,會有不同於今生的緣分……
直到他身影不見,我墊步轉身,卻險隨蒼山之後再發一聲尖叫,“你……”
假山石上,倚著唇噙一抹狐狸笑的秋長風。
18
“你……”這人何時到的?
“嚇了一跳罷?下一次做這種事,最好另擇佳址。”
這人,不管到幾時,仍是一隻陰陽怪氣的狐狸!
“不過”,秋長風一眉微挑,“大內皇宮,竟然有繾綣情事上演,著實的教人納罕呢。這地界何時有了如此動人的風情?”
就算這皇宮是座人間地獄,不仍然是你這一生最想居為己有的珍奇?
“是你們的話聲沒有避人,莫怪驚了別人。”他閒怡地撫了撫衣袖,邁步行近過來,“聽說,今日皇上要召見巫界新任的女首領,想必就是你了罷?”
我淡了眸,未語。
“皇家與巫界聯姻,既得美人又得助力,似乎是樁皆大歡喜的事。何況……”他勾過我肩上的一綹長髮,目間閃過輕佻謔意,“還是一個如此令人心曠神怡的大美人。”
我抽回髮絲,抬足就步。和這樣一個毫無暖意的人處得太久,會把巫山最冷的歲月召來。
“雲首領。”他在後面喚,“想保住巫界,最好看清你要依恃的人是否足堪依恃。”
我駐足回首,“難道閣下另有推薦?還是,你有意毛遂自薦?”
他先愣,後笑,“雲氏首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
“承蒙誇獎。”不必向他告辭,我走得快且急。
這個就算是笑時,眼底亦是冷意的秋長風,我無法長久面對。我不想也不敢去想,這樣的他,可是源自於我?可是源自於那通在兩人歡好情濃時施下的換心決?
賞春閣前,絳硃色太監服的冷蟬兒立在雕著飛龍流簷的廊下,玉顏上有幾分怔忡不寧。
“福仁公公,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