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就是個小包工頭。亞斯問他老家哪兒,他說在黃石島。亞斯眼前一亮。
原來當初認識時,亞斯還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是一個農民。那次,亞斯剛泡完一個女孩,百無聊賴,就停好車,在海洋新城散步閒逛。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不提防間,一個人狂喊著從路上躥出來,把他撞得往後退了兩步。他伸出雙手把那傢伙攔住,那人卻連看也不看他,繼續高喊著跑走了。亞斯轉身看那人來處,是個建築工地。建築還沒有露出地面,地上已有長方形的大坑,幾臺挖土機停在一邊,大堆的土塊壘在邊上。就在一臺巨大的挖土機旁邊,一夥民工拿著石塊、鐵鍬圍成一圈,而圈圈又經常被打亂,因為中間一個農民模樣的、長得五大三粗的人正在左衝右突地推搡他們。那農民邊上還有一個農婦,拉著他的胳膊,咒罵著。那農民一邊推了這個推那個,一邊嘴裡不停地嚷著:“這是我姐姐家的地,誰讓你們搞的,誰讓你們搞的!”
地產戰爭 第二部分(20)
建築工中有人叫道:“你們神經病啊,這關我們什麼事啊?我們只是打工掙點錢!有本事你們找當官的去!”那農民卻不管,只顧推搡。突然,那農婦被哪個推倒地,頭正好磕到一堆碎石上,登時頭破血流。那五大三粗的農民見狀,大吼一聲,拾起一塊尖石四處亂砸。那幫建築工一見,顯然也來了氣,揮動鐵鍬就往他身上招呼。
亞斯心驚肉跳地看了一會,開始時還不以為然,因為這樣的場面他見得太多了,一方是強制拆遷,一方是反對拆遷,在開發商、政府和土地的原主人農民之間,經常爆發這樣的場面。但當見到農婦頭部流著血,躺在地上號啕大哭,農民又被鐵鍬擊打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頭部一熱,衝了過去,順手抄起手邊的一把長鎬,猛然砸向人群。就在這時,在他身後,“剎、剎、剎”的汽車剎車聲一連串地響起。他來不及回頭,一夥人已把他撲住。他揮鎬猛擊,把背上的一人擊倒在地,又一腳踢開左邊一人。正當他興致大開,“撲”的一聲巨響,他的腦袋被重擊了一下,隨即全身一陣抽搐,轟然倒地。
“警棍!”在倒地的一剎那,亞斯明白過來,眼前頓時閃現黑漆漆的監獄、兇狠猙獰的獄犯以及可怕而不可見的法官獄警們的牛鈴似的眼。然而就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一會兒一雙手把他一把拉起,拖著他就跑。
穿街走巷好一陣,亞斯的頭腦開始清醒過來。他把拉他的手撇開,靠牆站立。
“快走,這裡還不行!”那人拖著氣聲說。
亞斯這才抬眼看他,正是剛才被圍在中間和一群人狂打架的那個。這傢伙五大三粗,絡腮鬍子,乍一看是個髒髒的民工,但以亞斯多年的江湖經歷,他判斷這人絕不是一個平常民工,至少是個包工頭。以後他才知道,他是另一個建築工地上的包工頭,卻到這裡來幫他嫁在這裡的姐姐阻止別人施工。
“這裡不安全嗎?”亞斯說,朝巷口看看。“不要緊的,”他接著說,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駱駝煙,含在嘴裡,開始鎮定下來。
“你為什麼要幫我?”那傢伙看著亞斯,眼睛炯炯有神。
“呵,”亞斯往口袋裡摸索著找打火機,“我沒有幫你,只是發現一個打架的機會,忍不住想打一場而已。”
“啊呀,你的腳在流血!”那傢伙猛地叫起來。隨著這叫聲,亞斯感覺到腳脖子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果真褲腳全被染紅了。他嘟噥了一聲,立即蹲到地上。
“走吧!”那傢伙過來拉住他。他看著他。
“到醫院去呀!”那傢伙說。
亞斯這才想起他姐姐:“那你姐呢?”
“哎呀鄉下人,哪有那麼嬌嫩?一點傷就會死?”
“……”亞斯一愣。鄉下人,還是一個女人,頭破血流,都不在乎?他眼前登時閃現不久前聽說的,農民因為生病沒有醫藥費而跳海自殺的事。他想起自己其實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親身接觸過這樣的人,更沒有體會過他們的生活和想法,又怎麼會了解和理解他們?從這個角度來看,吳市長這樣的領導們,胡保義這樣的商人們,在謀劃和制定著改變農民們一生的政策的時候,何曾替這些農民們想過?他們根本不瞭解農民,卻可以隨意地改變農民的命運。這太扭曲了。
“?”那人見他久久無聲,疑惑地看著他。亞斯搖搖頭,跟著他直奔醫院。路上,那人說:
地產戰爭 第二部分(21)
“大哥,我叫黃強,以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