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迭爾旅館寬敞的大堂中,幹部和教師們圍成一個大圈兒,他們已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陳賡院長了,所以都很激動,當陳賡和每人握手時,大家使勁鼓掌。特別是老教員,大多是陳賡熟悉的第一批來學院的“老教師”,他們握著陳賡的手不肯放開,似有許多心裡話要向陳賡述說。和老教師見過面後,陳賡又走向一排新教員的面前,親切地端詳著這些年輕人的笑臉,那裡面有一位剛從重慶大學調來的精瘦的花柵。
陳賡問花柵:“多大了?”花柵說:“26歲。”“很年輕噢!” 陳賡笑道,隨手把花柵肩膀上的一根白線頭摘下來,“要多吃點呀!” 陳賡嫌花柵身體單薄。
陳賡回到大堂中間,清清嗓子向大家講話:“同志們,我們又見面了!我因為在北京的工作忙,不能常回來看看大家,聽說這幾個月大家都受到考驗和鍛鍊,有的還捱過鬥爭,這也沒有什麼嘛,我們不少同志個人歷史和社會關係比較複雜,我這個人哪,歷史比你們還複雜呀,你們知道,當年在黃埔軍校的時候,我還救過蔣介石的命呢,歷史複雜不怕,只要清楚就好,現在搞肅反,大家有什麼歷史問題 ,開啟包袱讓黨看一下就是了,不能揹著包袱,院黨委是相信大家的,大家也要相信院黨委。”
28 聲討胡風 肅反運動席捲大院(6)
周明【溪鳥】、張述祖、高步昆、曾石虞這些老教授們又一次聽到陳賡暖人肺腑的話,心中升起一縷溫馨的歡悅,聽著聽著,眼角就開始潮潤起來。
陳賡講完話,馬迭爾旅館的服務員端上各種俄式點心、麵包片、魚子醬,各種果醬和紅葡萄酒、白葡萄酒,擺在鋪著雪白布單的長條桌上,流香溢彩,琳琅滿目。
音樂聲起,哈爾濱雜技團的演員們在大堂中間為老幹部和老教授們演出精彩的小節目。
身穿大將禮服的陳賡英姿勃勃,他端著一杯紅葡萄酒,穿行在人群中,但他不喝,只是和大家碰碰杯,他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陣笑聲。數月來,人們大都是沉著臉,凝著眉,今天人人眉宇舒展,臉上都掛著輕鬆的笑容。
隔了幾天,哈軍工租用松花江畔的中蘇友誼宮後樓大舞廳,舉行歡迎越南副總理武元甲大將一行人的晚會,按照陳賡的指示,學院的院部系領導和部分機關幹部、高教六級以上的教師,都應邀參加這次盛大的晚會。
陳賡和省市領導陪同越南貴賓,離開頤園街1號的晚宴包房,驅車來到友誼宮。晚會開始前,他按照老習慣,和每一位與會者握手,開著玩笑,他見到王秉衡,笑著問:“又胖了!王亞寒給你做啥好吃的?”見到胡振渭,笑嘻嘻地說:“怎麼樣,當美國大兵的事搞清楚了吧!”胡振渭臉一紅:“搞清了,我也放下了思想包袱。”見到高步昆,陳賡只是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深沉地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說。當時,高步昆並不知道,在肅反運動中,他的問題是陳賡直接過問的,院領導根據陳賡的指示,對高步昆採取背靠背審查,嚴格保密,十分慎重,實際上是保護了這位歷史複雜的留美博士。
陳賡登上了講臺,講了幾句歡迎越南貴賓的話以後,突然話題一轉說:“各位教員同志,你們辛苦了,現在全國正在開展肅反運動,你們不要怕。出身問題、歷史問題、社會關係問題,不用擔心,只要說清楚了,就好。如果講歷史問題,我的問題比你們當中誰的都大。我的出身是大地主,畢業於蔣介石當校長的黃埔軍校,當過蔣介石的侍衛官,東征時蔣介石負了傷,還是我把他背下火線,救了他的命。所以,我的出身、經歷、社會關係,比諸位不可謂不復雜。出身不能選擇,但立場可以轉變。大家要相信黨,無話不可對黨言嘛,我們無非是把自己歷史上的問題講清楚,開啟包袱給黨看一看嘛。我們是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歷史問題看現在,重在現時表現。諸位不要再有疑慮,建設軍工是偉大光榮的歷史使命,這個使命正在等待諸位,讓我們努力來完成這一使命吧!”
室外大雪剛停,大禮堂裡溫暖如春,大吊燈把結滿霜花的大窗戶照得通亮。在陳賡親切洪亮的聲音中,與會的每一位幹部和教員的心靈之窗倏然洞開,老院長送來的溫暖將長久地留在心間。
給全院校、尉軍官授銜之後,陳賡臨回北京時,又在“八一”樓三樓小禮堂給部分幹部和教員做了一次報告,他一走上講臺,馬上發現穿軍裝的和穿便服的分坐在左右兩邊,黃藍兩色分明。
陳賡搖搖頭,大聲說:“你們穿黃棉襖和穿藍棉襖的兩幫人能不能混合一下呀?怎麼這麼涇渭分明呀?”他站起來,又揮揮手,“混一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