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嶺南,落魄異鄉,由昔日養尊處優的官宦子弟,一下子淪落為披枷帶鎖的罪犯家屬,說武后是讓他們家破人亡的殺父仇人,並不為過。武后對諸武子弟的深惡痛絕還表現在她沒有讓武氏子弟中的任何一位來繼承亡父武士的宗嗣與爵位,而是選擇了一位外姓子弟外甥賀蘭敏之來襲爵周國公,令他改姓武氏,直到她對賀蘭敏之徹底失望。
在親手處置了賀蘭敏之後,武后開始重新思考亡父的繼承人問題。中古時代宗族祭祀觀念濃厚,武后絕不會讓其父斷絕脈息,無血食之享。與太子弘爭奪最高權力的戰爭正值白熱化狀態,武后也急需找到忠於自己的幫手。血,畢竟濃於水。在母親去世、丈夫一心搞平衡,手中沒有軍權,宰相清一色支援太子的情況下,諸武子弟成了她沒有選擇之下的選擇。就這樣,武氏子弟在流放嶺南七年之後,命運再度出現轉機。小輩中最年長的武承嗣首先得到武后青睞,由嶺南召回,襲爵周國公。大概他的表現頗令武后滿意,不久,武氏宗屬也悉被召回。
奧維爾在《一九八四》中傳神地描繪了溫斯頓如何在重重摺磨下崩潰放棄自我的過程,常常令人看得毛骨悚然,其實對大多數人而言洗腦遠沒有那麼困難,生活中的一點點挫折就足以成為人墮落的理由,自甘放棄做人的原則和高貴的堅持,變得卑賤而下作。他們並不認為自己在沉淪,相反,他們認為自己在吸取教訓,經歷成長,在生活的歷練下變得更聰明世故。“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就是這麼來的吧。在天堂和地獄間幾經掙扎的武家小輩,已經完全沒有和姑母作對的勇氣,甘心做SM女皇腳下的卑順奴隸,並對她所擁有的神一般的力量,產生出發自內心的頂禮膜拜,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症?笑。但由於太多的仇怨與不合,武后開始對他們並不信任,高宗去世之前武家子弟沒有一個做到宰相的。
高宗去世後,武后正值奪權路上的重要關口,面對裴炎的不合作和徐敬業的叛亂,急需培養自己的親信。她曾經有意提拔楊執柔為宰相;一個簡單的理由就是要“宗及外家,常一人為宰相。”在這種情況下,諸武開始陸續得到重用,武承嗣當然是最早受惠的一個。於是光宅元年,他屹禮部尚書的身份,冊封嗣皇帝睿宗李旦,算是大大風光了一回,不久又被提拔為宰相,正式進入權力中心。
只是猜忌心極強的武后,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對武承嗣的防範,光宅元年武承嗣才做了兩個月宰相便罷相,過了半年再度拜相,這回才做了一個月就又踢開。武承嗣不敢有半句怨言,以加倍的恭謙和柔順,來服侍自己非凡的姑母,“迎諧主意,鉤探隱微”,就連對她的男寵薛懷義也極盡諂媚,終於得到了武后的信任。垂拱以後,武后除了提拔武承嗣為相之外,武三思等人也陸續升任相職,諸武紛紛用事,成為朝廷內外一股不可忽視的外戚勢力,也是武后發動武周革命的重要支援力量。武后以周代唐革唐之命,諸武自然是歡欣鼓舞,自謂“武氏當有天下”。從力勸武后誅殺李唐宗室,建武氏七廟,到垂拱四年假造洛水寶圖,都可以看到武承嗣勤勞而笨拙的身影,真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_^
武周革命,女皇登基,自然少不了論功行賞。原本就是武氏嫡系襲爵人的武承嗣,進封魏王,並官拜首席宰相——文昌左相,權傾一時。宰相韋方質負責編修《垂拱格》,也算是老資歷了,就因為接待他的時候不太禮貌,便被武承嗣指使酷吏周興構陷,抄家流放,客死異鄉。由是人人震懼,宰相雖眾,多阿附武承嗣。躊躇滿志的武承嗣野心爆棚,他深知女皇對兒子並不信任,自以為居功至偉又是武家的嫡系襲爵人,正該名正言順地成為大周朝的太子,幽居東宮的皇嗣李旦便成了他的眼中釘,驚心動魄的奪嫡大戰隨即上演。
(本節未完待續)
看來填坑是填得太急了一些,這章開頭全是廢話,本來該直接寫武后殺周興、索元禮等第一代酷吏,來俊臣發跡和請君入甕的。唉,算了,先把初稿拉出來慢慢改吧。下面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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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的野心雖大,卻並未表現出與之相符的智力和能力,一切跟著他偉大的姑母亦步亦趨,也找了一群人來上表勸進,找來鳳閣舍人張嘉福為自己張羅。張嘉福為朝廷命官,也不便出面,便仿效當年傅遊藝的例子,找來洛陽人王慶之聯絡數百人上書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立即獲得以親民著稱的女皇接見。
一個小老百姓如何會關心立儲問題並非女皇關心的重點,直接進入正題:“皇嗣為我親生之子,為何廢棄?”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