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不說話,成天悶在閣樓上,偶爾也會出來搬把椅子坐在天井中間曬曬太陽,每到這個時候,淑繡就會安安靜靜的挪到老太太身邊坐著,老太太不說話,她也不多嘴,自己拿著自己的繡活打發時間,一老一少就這樣在這座不大不小的老宅裡安安靜靜地坐著,彷彿和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干係。淑繡並不害怕這個有點古怪的老太太和這座安靜的宅院,相反,這座無人的宅子讓她覺得更安全,沒有王家大院那種森嚴的氣派,沒有那麼多雙眼睛成天盯著你,這個舊宅讓淑繡有種家的感覺。同時,她也本能的感覺到,這個老太太同樣不討厭她。更讓淑繡覺得高興的是,在這舊宅裡待著,她能時不時的趁人少的時候出去走走,坐在美人靠上看看樾河,想想那個眾人口中的吳家寡婦到底是怎樣一番風流韻致。
這一天傍晚,淑繡來到樾河邊,看到麻四一個人坐在河岸上發愣。
“小兄弟,幹什麼呢?”淑繡笑了笑,主動上前搭話。
淑繡聲音不大,麻四卻驚得跳了起來,倒把淑繡搞得不知所措。有些慌亂的麻四回頭看見是淑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了笑,沒說話。他認得淑繡,早先麻四給王家修跑馬樓的時候淑繡看他鞋子破了,還專門給他做了雙新的,轉天偷偷塞給他的。
“又被官家的人叫去問話了?”淑繡招呼麻四在一個角落裡坐下,那兒有幾個石凳,當然,兩人離得很遠。
“嗯。”麻四點點頭,把目光轉向樾河的方向,眼神有些茫然。
“這事兒要說也巧,要說也奇,難道真的是鬧鬼?”淑繡皺起眉自言自語道,“這吳家媳婦,倒是是個什麼人呢?”
“你也知道吳家媳婦的事兒?”麻四看著淑繡。
“嗯,而且還是沈太太告訴我的。”淑繡笑了笑,“而且她還沒說完,就被嚇死了。你說也奇怪,怎麼就那麼一個人影子就能把她給嚇死呢——”
“哼!嚇死?嚇死也是活該!”麻四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起來,把淑繡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沒什麼,吳家媳婦是個好人,她不該死的這麼慘,她是被人害的。”麻四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淑繡一個人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淑繡百思不得其解的回了宅子,一推門卻碰上了老太太笑眯眯地靠在一把椅子上看著她樂,樂得淑繡心裡發毛。
“你喜歡那個小木匠?”老太太笑著問。
“您……您說什麼?”淑繡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那小木匠人不錯,我看著他長大的,喜歡上他不丟人。”老太太呵呵一笑,拽著淑繡說,“來,跟我上來。”
淑繡跟著老太太沿著一架梯子上了跑馬樓,樓上只開了一扇小窗,靠窗有一排很舊的靠椅,坐在上面,居然能將樟和村大道上人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乖乖,這老夫人每天就坐在這兒看外面人來人往啊。”淑繡吐了吐舌頭,在心裡默默地說,“難怪連我出去幹什麼了她都知道。”
“有意思嗎?”老太太笑著把目光投向窗外,“我這些年吶,就每天坐在這兒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人走人留,真的很有意思,比和這些人實實在在打交道有意思的多,他們一個個什麼心思,天長日久了都能看出來。比如那個女人,”老太太指指小路上慢騰騰走著的一個身影,“她家男人姓潘,早年外出做生意去了,可這一走便沒了音信。這潘家的女人就這麼等著,每年都會曬很多茴香棗,茴香棗,早回鄉。可惜啊,曬了十年,盼了十年,不光沒盼回自己的男人,甚至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老太太翹了翹嘴角,說不清是在笑還是別的什麼意思,“她和沈家周家的兩個女人的關係可是都好得很,兩個人出殯的時候,我可是眼見著她哭的死去活來。”
“這幾位太太我都認識。”淑繡點點頭,“我給她們做過繡活。”
“哦?”老太太回眼看了淑繡一眼,“看來你和樟和村的女人都很熟悉?”
“做繡活認識的唄。”
“那你說說,你看這些女人,都是些什麼人?”老太太似笑非笑地問。
“沈太太,說不清,我總覺得她身上帶著一股子要把人往死裡逼的勁頭,而那個周太太,看起來是個本分的寡婦,我卻感覺她心思很深,她的心思並不本分——”
“照你的意思,這樟和村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了?”老太太突然發出一陣大笑,笑的很痛快。
“那倒不是,這只是我自己亂猜的。”淑繡搖搖頭,“這些女人說起來,要麼是守婦,要麼是節婦,還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