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著重號的地方,——全是假的!。tenluo
這樣,能夠落實的秦浩與林彪反革命集團的惟一聯絡,是他在兩年間寫給林彪的七封效忠信。結果,不要說林彪,就是連“林辦”的一個字迴音他也沒收到。他的信除在“敬愛的”前面多加了幾個“最”字以外,都是當時報刊上的常用詞
經查,所謂“具體關懷”,是他偶爾聽一位首長閒談時說到,林彪視察半島期間,不知什麼緣故,林彪看過的那張軍用地圖上被鉛筆戳了個洞。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悟性”,秦浩親自檢視了當年那張“1:50000”的半島防禦圖,破洞之處恰在龍山。這就是規模浩大的龍山工程以及秦浩始終不肯說破的所謂“具體關懷”的全部根據。至於“題詞”一說,則是秦浩在“九大”開會期間先放風,後行動,未能如願的一件憾事。
一度被奉為聖物的“金盃”、“寶椅”確係林彪視察半島時的下榻處——九角樓軍招待所之物。那是秦浩在沒有搞到“題詞”無法收場的情況下,巧立名目,厚著臉皮,打通關節專門從九角樓要來的。不過,軍招待所有同樣的茶杯五百隻,縱然動用最先進的偵破技術,也無法鑑定哪一隻杯子上曾留下過林彪的唇印和指紋。那椅子經鑑定系光緒年間所制,不失為一件古董,是當年德國傳教士連同九角樓一併留下的舊物。權威人士論定:林彪弱不禁風,生性怕寒,是斷然不敢“臀顧”那把冰涼梆硬的棗木太師椅的。
真相大白,人們反而不敢相信了。秦浩如此拼命投靠,林彪政變之前又急於蒐羅黨羽,為何拒而不納呢?猜來想去,終於有人悟出了奧秘:查老根兒,D師是屬於“華野”的……
據說,不久前有人在龍頭崖的塋地裡見到過秦浩。他已鬚髮皆白,目光痴滯,在僻靜揹人的林陰處踽踽獨行,像一塊移動的化石……按照《公安六條》,陳煜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未待“驗明正身”,林彪折戟沉沙。他被宣佈無罪釋放。抓是有理的.放是正確的。做復員處理。回省城後,他被安排到一個區的文化館,從此潛心作畫。一九七九年的一個冬夜,畫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D師一位年輕的新聞幹事風塵僕僕地星夜來訪:“陳煜同志,我是師黨委專門派來的,你是我們部隊的‘張志新’呀!師裡決定……”陳煜用那依然拿著排筆的手,木然地把來訪者擋在門外,訥訥地說了一句:“扯——淡。”重新關上房門,繼續往他的畫布上塗抹油彩……
殷旭升拒絕接受晉升為團政治處主任的任命,不久就作為連職幹部轉業了。接收單位考慮到他在部隊的本行,又是多年的學毛著積極分子,讓他繼續搞政工。他死活不幹,只要求去食堂賣飯票……他賣了十四年飯票,沒出現過一分錢差錯。
彭樹奎和菊菊自從那個風雪天踏上闖關東的路,部隊的人便沒得到他們一個字的訊息。不知這兩口子是在東北落了腳,還是輾轉回了老家。他們的老家——那個曾窮得出了名的聊城,這幾年已成了全國聞名的由窮變富的典型。不管他倆在天涯海角,都會從廣播裡聽到家鄉喜訊的……一批又一批地開進來了,鐵路正向龍尾村延伸。冷落了十幾年的龍山,重新響起了建設者們的開山炮聲。
龍尾村的土地全部被徵用,失去了土地的人們興高采烈地投入了建設者的行列,併成為這座城市的第一批居民。規劃中的龍頭崖將建成旅遊文化中心,崖上的十九座墳塋是註定要遷走的了。有關部門曾聯絡將這些墳遷入半島地區烈士陵園,陵園方面則說:“按現行政策規定,非戰爭死亡人員均不能算烈士,何況他們是……”下面的話沒忍心說出口。對這十九座墳究竟做何處理,目前還是一樁懸案。不過,除民政部門外,對遷墳的事並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上。火熱的工地、未來的碼頭、高樓、馬路、商店、公園、影院、舞廳……足夠他們想的了。只有龍尾村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們還時常唸叨:
“要是那支隊伍還在的話,幹這活兒,一個頂十個!……”
李存葆《山中,那十九座墳塋》全文完。
文學不應對歷史留下空白
李存葆
近兩年來,我經常思考“文革”中乃至“文革”前“左”的那一套給我們今天生活留下的“後遺症”。我痛切地感到,“文革”雖已成為歷史,但生活的內容卻是刀子割不斷的。昨天的矛盾會延續到今天,今天的矛盾也會延續到明天。昨天的“因”,往往是今天的“果”。沒有極左路線“十年”的登峰造極,也許很難有今天這如同大壩開閘般的洶湧變革洪流。今天,改革已成為任何個人都不可逆轉的歷史趨勢。表面上看,改革的路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