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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他們也吃不準,這種褲子到底是修正主義或資本主義。但他們認為反正是不好的,兩頂帽子戴哪頂都可以,要堅決剎住這股“妖風”。怎麼剎住這個壞風氣呢?當時的民兵指揮部的總指揮叫做廖富貴,他想出的辦法令人拍案叫絕。不管你現在具有怎麼豐富的想像力,恐怕也猜不出他的辦法。他親自帶隊,讓“民指”的人分成幾個小組,每組發給一個空的啤酒瓶,到五馬街等鬧市區巡邏。一見到穿“筆管褲”的人,就拉住他,用啤酒瓶子從人家的褲腳處往裡面塞一塞,能輕鬆地塞過去的,算符合標準。比較緊的,告誡你回去改一改,如果塞不進去,對不起,剪刀的幹活!立即將你的褲腳剪開,狠力往上一撕。不由得你不哇哇叫著趕回家換褲子。有的撕得太高了,連裡邊的內褲都看得見,女青年急得直掉眼淚。一時間五馬街、解放路一帶弄得雞飛狗跳。

我女兒聽說後很驚異,張大眼睛問她母親,爸爸寫的這些都是真的?我太太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並列舉了她的女伴為例。當年她見了紅衛兵跑得快,沒讓剪褲子。她的女伴稍稍慢了一點,讓檢查的民兵逮了個正著,褲子被一撕老高,急得她直哭,還不敢回家,怕挨父母罵,誰讓你趕時髦!

問題是既然稱“時尚”,它就不可能一成不變,要“新異趨時”。沒過多少時間,大約離撕褲子不到一年,回溫州探親的華僑年青人不穿“筆管褲”了,穿的是喇叭褲,褲腳處開著大口,長長的,走路彷彿用腳在掃街。又是一個資本主義或者修正主義的花樣!年青人卻競相仿效,你們不讓穿“筆管褲”,我們就穿喇叭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民兵指揮部又定了個新標準:褲腳的大小在一個啤酒瓶與三個啤酒瓶之間。如果不是親歷的事,誰又會知道或者聽懂這個什麼勞什子的規定!其實,說清楚了也簡單,就是民兵小分隊上街檢查的時候多帶幾個啤酒瓶,你的褲管子的大小度要在能塞進去一至三個啤酒瓶之間。塞不進一個啤酒瓶太小,已講過,塞進三個啤酒瓶太大,那肯定是喇叭褲無疑,其結果也是剪一個口子,嗤地一撕而開!本身褲子已大,撕開之後更是飄飄揚揚,那景像即滑稽又可憐,真讓人哭笑不得。我同寢室的一位年青人,就曾因為穿喇叭褲被撕過褲腳。他家住市中心,離被撕的地點五馬街很近,但他不敢回家換褲子,只好步行五十分鐘到在三板橋的廠宿舍去換。一路上他罵罵咧咧,旁觀的人指指點點,其尷尬可想而知。此前他曾經動員我也做一件喇叭褲,我嫌喇叭褲太誇張,沒有仿效,被他奚落為老古董。這會兒輪到我笑他:“你不古董,現在真好看,一路飄飄揚揚的。”氣得他想打我。就在前幾天,我在松臺廣場見到他,他正在打太極拳,看見我便高興地停下來寒暄,有時髦女郎穿露臍裝從旁邊走過,他搖搖頭說:“現在的年青人啊!”我忽然想起喇叭褲事件,心中暗暗發笑。可見時尚是年青人的專利。

順便提一下,那位首推“啤酒瓶法”的民兵指揮部總指揮廖富貴後來失勢,被另一派隔離審查,很快上吊自殺。溫州老百姓不大相信,街談巷議甚多。這人一向嘻嘻哈哈,不大幹正經事,自殺不屬於他的性格。認為他的死也屬溫州文革疑案之一。

溫州總是走在時尚的前頭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大量走私貨流入溫州,年青人的時尚就不僅僅是向回溫州探親的年輕華僑學習了。他們從隨著走私貨一起進入的港、臺雜誌吸取了不少時尚訊息。譬如以前提到過的手拎四喇叭,放送鄧麗君的《甜蜜蜜》就是其中之一。還有幾位朋友相約,到公園或旅遊景點,將四喇叭開得震天響,然後就著音樂跳計程車高(迪斯科)。衣著上身大都是緊身衣,下穿喇叭褲,曲線畢露的上身和寬大的下身形成鮮明的對照。

說到這裡要向諸位介紹一個裁縫學館,叫“黃益冬裁縫學館”。我認為這位黃益冬對推動溫州的時尚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溫州的服裝主要有三個來源,一是服裝廠製造的,大批清一色的中山裝或便裝。二是個體縫紉師傅根據顧客要求做的服裝。三是從上海等地採購的服裝。這些服裝除私人縫製的之外,大都整齊劃一,無時尚可言。年青人就動腦子自己裁剪縫紉。諸如“筆管褲”、“喇叭褲”及緊身衣之類。市場上沒賣的,個體裁縫戶又不敢做,怕民兵指揮部來砸飯碗,他們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技術來源就是這個“黃益冬縫紉學館”。這個學館在市中心的石坦巷,地方不大的幾間居民屋,擺了一些縫紉機。一二個月一期,來學習裁剪和縫紉技術的人一撥又一撥。其中有的是學習一種養家餬口的技能,將來自己作個體縫紉戶。有的來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