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了一夜荒涼,生活卻還得繼續。
第二天,我下樓,沒看到涼生,只見老陳,便問他。老陳說,先生今天走得很早,打獵去了。
打獵?我腦子迅速地轉了轉。
因為又經歷了一個讓涼生不甚愉快的“昨夜”,我正在頭疼這個嶄新的早晨該如何同他“打招呼”,好在當我抱著被子糾結翻滾的時候,柯小柔很體恤地給我發了一條微信,說,他下個月要結婚了。
柯小柔要結婚了。
這個訊息和xx海域出現了xx海怪的效果基本等同,雖然這樣說自己的朋友不厚道,但是,厚道也從來不是我的強項。
原想著可以用這個訊息,同涼生進行今天早晨的開場白,配上沒心沒肺的表情,這基本是我最擅長的腦殘行為了。
要做女主,這是標配。於是,我略覺輕鬆地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可是……我臺詞都準備好了,男主怎麼就打獵去了呢?
老陳見我一臉沉思的表情,忙解釋,說,是和生意夥伴,真不是什麼其他女人。他笑著補充上幾句,小姐,這女人也不喜歡打獵是不是?直升機顛顛簸簸的,開槍啪啪啪啪的,打死什麼野物血淋淋的……
我回過神來,看著老陳,說,你是不是特別想引導我往其他女人身上想?
老陳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忙說,沒。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將桌上的牛奶推到我眼前,堆笑,說,這是先生臨走前,親手給你倒的。
我愣愣地看著那杯牛奶。
以往情景如畫面般重現。
——我想吃一輩子。
——那我就做一輩子。
老陳搓搓手,感嘆,說,先生生性孤冷,對小姐卻真是好啊。
他說,這過日子啊,繁複瑣碎,哪能都如情話。他工作繁忙,家裡也有工人,不能真的去為你做每一次早餐,卻也不忘在早餐桌上,為你親手鋪一方餐巾,親手倒一杯牛奶。
他竟感慨,年輕,真好。
我沒說話,喝完那杯他親手倒給我的牛奶,抓起一片面包,就拿起書包匆匆出門去學校上語言課了。
121 去想另一個人的時候
因為涼生,在幼時那麼閉塞的村落裡,我很小便知道了鋼琴。
所以,懵懂的少女時代……嗯……那時,理查德·克萊德曼被稱作“鋼琴王子”,他就是法國人。
這個法國男子當時還算年輕,有著如夢似幻的顏,我曾堅信,涼生,長大後,也是這麼顛倒眾生的氣質——嗯,如今看來,其餘都很好,只是略有些面癱……
說這些就是為了表達,從懵懂的少女時代起,我內心已經渴望學法語了,大學時候,也學過,但是……很顯然,我失敗了。
這次,我不想失敗。
下課後,我給自己買了一杯咖啡,巴黎的街道,隨處可以看到東方人的面孔。
彼此之間,會點頭微笑,為這異國他鄉的相逢;那一刻,突然那麼思念,思念我在國內的朋友們。
我的金陵,我的北小武,我的八寶,甚至……我的柯小柔。
咖啡的香,和他們的暖。
我緊緊抱著咖啡,溫熱的紙杯壁,一如今天早晨那杯牛奶的溫度。我的心底,如同盛開了一朵溫柔的蓮。
我低頭,給涼生髮了微信:昨天半夜知道的,柯小柔這個月要結婚了,我得回去參加他的婚禮。你有時間陪我一同參加嗎?
最後那句問話,猶豫再三,還是刪了。
誰都知道,邀一個異性陪同自己參加婚禮是什麼意思。
總是有這麼一個人,你的心底因他永遠住著一個少女,不改最初模樣,哪怕你歷盡風霜,過盡千帆。所以,你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掀起你內心少女時的緊張和慎重,不得不小心翼翼,反覆思量。
涼生一直沒回復。
打獵?涼生?和野豬?
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兩者同時出現在我腦海裡時,我突然覺得特別喜感,特別想笑;就像想起了北小武和峨眉山的猴子一樣。
我居然在笑?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這麼發自內心地單純地笑了。
我喝光了咖啡,徒步走回家。
路過協和廣場時,一對年輕的小情侶正在分享著一隻熱狗,我突然有些恍惚,天上的雲突然低下來,時間也突然慢下來。
我不敢再看下去,低著頭,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