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當這種假設都不成立,那麼推論出的結果更不成立。好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談這種問題了。
寧信仰著臉,說,我知道,因為我不是姜生,所以說什麼都沒用。只是,天佑,我忘不了你啊。怎麼辦?我忘不了你……
說著,她撲在他的懷裡,彷彿想借取一些力量,縱聲哭泣。
天佑愣愣地看著她在自己懷裡哭泣,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由著她的眼淚沾溼了自己的衣衫。
她說,天佑,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回到過去,怎麼才能不去做那件錯事,怎麼才能不讓你離開我,怎麼才能不讓你遇到她……
天佑,我們怎麼才能回到過去?
那是杯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家裡的女工給她端來了白水,說了一句,太太,你醒了。先生和寧小姐在花園裡。
她站在門前的時候,卻正好看到她在他懷裡,低聲哭泣。
姜生呆了一下。就在不久之前,天佑剛剛跟她解釋過他和寧信之間的清白,即使在他背城而去的那段時光裡,也沒有和寧信之間產生過瓜葛,更不會有一個無稽之談的孩子……
於是,她信了。
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她無力再看下去。
杯子碎裂的聲音驚動了天佑和寧信。當天佑抬眼看到姜生的時候,微微一愣,連忙起身追進房裡。
寧信愣在原地。
7 寧信,別來無恙!
她是這座城市夜晚的女皇。因為她擁有一間讓這座城市的人類夜晚神經放鬆歡娛的皇宮般的會所——這間pub的名字很特別,叫做“寧信,別來無恙”。
用她的名字直接命名,她很喜歡這個名字。
每個夜晚,當這座城市的紅男綠女聚集於此尋歡之時,她都喜歡安靜地坐在座椅上,望著這座燈火輝煌的娛樂“皇宮”。那一刻,她會覺得自己彷彿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清醒之人,冷眼看著這些凡人沉浸在稍縱即逝的歡娛之中。
酒杯中的豔紅襯得她的手腕越發素白,她輕輕地抿,微微地笑,眼角,微微有涼意。
這一刻,望著眼前的霓虹,她覺得自己才是這世界上最不清醒的一個。
今天下午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旋轉而過,她苦苦一笑。
原本以為擁抱住了全世界,卻在杯子碎裂那一刻傾塌——她愛的男子,終歸不再屬於她。
這間pub是很多很多年前,她用自己的青春與程家交換而來的。
她為它命名“寧信,別來無恙”。就是希望自己真的無恙,就是希望時光將罪惡都沖刷乾淨,就是希望他歷盡千帆之後,風雨歸來看到的只有她,等待的也只有她。
然後,落寞的街頭,洶湧的人潮,他會不掩滄桑地擁抱住她,說一聲,寧信,別來無恙。
可是,誰的愛情,能真的別來無恙呢?
楔子 浮生若夢
【一】以終老
很多年後,他站在小院那叢移植來的酸棗樹旁,看著樹杈上已經模糊的刻字,恍惚間又回到那段年少時光,彷彿跌入時間的罅隙裡。
在他的眼前,影影綽綽都是那個小小的女孩,她眼角的淚,她唇角的笑。
他輕輕地撫摸著酸棗樹的樹杈,如同隔著歲月,觸碰著她,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然後牽起她的手,帶她回家。
就這樣,那個小小的男孩,和那個小小的女孩。
一輩子,都不曾分離。
而這一切,終於歸了流年。剎那芳華,匆匆而去,誰也留不住。
他唇角的笑最終凝固,悲從中來,一刀一刀地刻下十個字,覆蓋住了原來的字跡,凌亂模糊。
一刀,一刀,如同刻在他的心上,錐心刺骨——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他彷彿被這十個字燙傷了雙目,緩緩閉上了雙眼。
天空似乎落了雨。
不是淚。
【二】魏家坪
魏家坪的清晨,像一枚沾滿了露珠的青果,涼涼的,軟軟的,滿是家鄉的氣息,母親的味道。
當第一縷陽光招著溫暖的手,歡躍過塵封的窗戶,微笑著吻向我的臉,我從長長的夢中醒來,張開雙眸的那一刻,他安睡在我的身邊,濃黑若墨的發,長而密的睫毛,就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小時候那樣。
同樣的老屋子,同樣的床。
那時,他年紀尚小,喜歡側著身子睡覺,黑色的小腦袋埋在枕頭上,嬰兒一樣;長長的睫毛像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