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景緻笑了一下:“父親一生做事,處處以家族立場考慮,本質是毫無錯誤的,他只是站錯了隊。”
琴汐冠慢慢把那張寫滿漂亮古體的宣紙揉成一團,他輕輕握了一下那張紙,再次攤開手的時候,它已經化成了碎片。
“你去接一下相關的東西,明天我會正式為你主持一場繼任大典,恭喜你,你是樂醫界唯一的一位旁枝繼承人。這是對你多年守護那個孩子的報答。”
琴汐冠說完,揮揮手,示意隨景緻可以出去了。隨景緻點點頭,恭敬地鞠躬,眼神裡竟然毫無登上高位的喜色:“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要向您重申。”
“說。”
“一直守護吱吱的人,是隨知意,從來不是我,無論我做什麼,那孩子都不跟我親,所以,對於您說的守護,在下實在不敢居功。”
隨景緻說完,倒退著離開了房間。
琴汐冠慢慢站起來,走到書桌前,開啟電腦,點選了一個文件輸入密碼,接著……
成千上萬張的魚悅的照片展開在他的面前,琴汐冠坐在那裡看著,滿月的吱吱,一歲的吱吱,哭泣的吱吱,嘻嘻笑的吱吱……
第二日,隨伯祿因身體問題,悄悄地讓出了隨家祠堂後面的那間有著特殊象徵意義的房間——家主屋。隨景深煎熬了五十多年,只是得到一個名字,這間屋子,他連那把椅子的邊都沒沾過,如今,他的弟弟就這樣不聲不響、無聲無息地坐在了這裡。當隨景緻第一天搬入這裡的時候,隨景深就突然因為身體原因,住進了醫院。
“先生,這是您的報紙。”花椒把吳嵐早報放在餐桌上,魚悅喜歡看娛樂版,這是他少得可憐的一個生活習慣了。
魚悅拿起報紙慢慢抖開,接著鋪天蓋地的偌大的題目印入他的眼睛。
《隨家老族長海外療養、舊族長急病入院、旁枝新族長大獲全勝、白水城上演新一代豪門恩怨》
一邊也在看報紙的蕭克羌,小心地把自己整理起來的報紙合起來放置在魚悅面前。
“新的族長正式上位,隨家主枝旁落,您……您的父親,一定非常氣憤。您看,要不要去看望一下?或者以你的名義送個花籃過去?”
蕭克羌說完,一桌子的人看魚悅。魚悅輕輕搖搖頭,放下報紙淡淡地說了句:“我先上樓,你們慢慢用。”
月光放下手裡全把握著的餐具,轉身要跟,榔頭拉住他:“叫他一個人呆會。”
月光連連搖頭:“要去。”
榔頭無奈只好放開他。
魚悅回到房間,重重地把自己倒在床鋪上,還沒翻身呢,身上又累加了一個人也重重地倒在他身上。魚悅的悲哀情緒頓時被打散,他哭笑不得地說:“月光?”
“恩,我來陪你。”月光沒動,就那麼賴著。
“那個人……”魚悅想了下,想起月光對人類的語言有許多還是無法區分清楚的,你不能暗喻,只能明喻。
“我是說,那個我叫爸爸的人,我只有他三分之一的血統,倒是我和那個死去了的,化成灰的樂聖有著分不開的關係,有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個什麼,怪物?或者其他的,我和哥哥,就是隨知意,我們都是被迫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們就像一個產品,被生產出來,擺在櫥窗裡,那個人……就是我叫父親的人,我不愛他,甚至我是恨他的,如果可以,我想狠狠地打他一頓,可是……我又不能那麼做……”
魚悅趴在那裡喃喃地嘮叨著。月光坐起來想了很久之後,困惑地回頭看著他:“我不懂。”
魚悅伸出手,玩著月光的頭髮,他搖頭笑了下,這人總是這麼可愛。
田葛推門進來:“您有客人,說是您的母親。”
魚悅抬起頭,看下田葛:“母親?”啊,這個詞,真的很陌生。
雲傾童坐在魚悅家那個大客廳裡,這裡和隨家的大和奢華是不能比的,她上下打量著這個家。大概是剛吃完早餐,幾個僕人一邊收拾一邊小聲交談著,這樣放肆的事情,在隨家是根本無法想象,並且看不到的。
客廳裡的擺設很隨意,兩套沙發,都不是一套的,一套米色,一套鵝黃。一些手工勾出的墊子四下丟著,身邊的沙發上,還有一副未完成品,一位微微圓潤的女子跑出來,拿起那副未成完成的沙發坐墊,她衝雲傾童笑了下,轉身離開。雲傾童收回視線,看著腳下那隻肥得嚇人的貓,這隻貓正伸出它的一對利爪,發瘋地在沙發扶手上磨著爪子,縱觀家中所有的沙發扶手,幾乎都被這隻貓抓出了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