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收穫一種寧靜的幸福。”
這番話讓大夥兒有點兒迷茫。多數知青知道顏與莊之間的歷史恩怨,以為顏哲是在說氣話,所以沒把他說的“利他素”當真。莊學胥開始還滿面懼意,用雙手在面前舞動著,用力驅趕煙霧。但他隨之像被顏哲的話催眠了,舞動的手停下來,後來身體也靜止了,入定了。慢慢地,莊學胥,還有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漾出沉靜的幸福,那是幾天來我從賴安勝那兒已經看慣了的表情。他們靜靜地聆聽著顏哲的話,就像信徒們聆聽牧師的傳道――不,就像信徒們直接聆聽上帝的教誨。顏哲的聲音也越來越帶著魔力:
“請把我給予的利他素納入心底。拋棄私慾,拋棄惡念。世上惟有勞動最快樂,利他最快樂。”[霸氣 書庫 ·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
利他素已經起作用了,它在人群中形成一個場,形成自我激勵的正反饋。人群靜下來,沒一個人說話,但他們頭頂都有勃勃跳動的喜悅,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它。每個人,包括剛才耍潑的崔振山、驚懼欲絕的岑明霞、詭譎的莊學胥,更不用說早就進入幸福境界的賴安勝等三個人。這會兒,莊學胥也像賴安勝那晚的表情,仰著臉,定定地看著遠處,似乎在回憶前生的事。過了很久,他囁嚅著說:
“顏哲,小云,我過去是不是幹過很多壞事?”他急急地宣告,“不過我要變成好人,我想我已經變成好人了。”
顏哲平和地說:“對,過去的事不管它,從今天起你就是好人了。”
莊學胥走到我跟前,忽然綻顏一笑,回頭對顏哲說:
“其實我認識小云比你早,從小她就喊我學胥哥。”
顏哲點點頭:“我知道。我回北陰第一天,你正領著她在我家院子裡玩。”
此刻莊學胥的目光清朗純潔,一如他七八歲時。我心中發疼,低聲說:
“對,你是我的學胥哥,從小就知道護我,遷就我的小性子,還把你家的火鏡啦、打火機啦拿出來讓大夥兒玩。有一天我看見一隻蠍子,我喊著:大螃蟹!伸手就去抓,是你把我一把拉回來,把蠍子踩死。”
這件往事讓莊學胥臉上漾起一波笑紋,非常甜,是從內心自然漾出來的。他看看顏哲,想說什麼又停住了,半仰著臉,似乎在傾聽遠古的迴音。我猜想他是想對顏哲懺悔,對過去“具體的惡行”進行懺悔,比如他對顏哲父母的迫o。內側兩棵綠色棕樹之間是灰色偏暗的樓道。光線低沉,半天了都沒人在樓道出現。三到五層以及第八層樓道口安有小牛奶箱害,比如對我和顏哲的跟稍和告密。不過這些惡行比較可怕,即使在蟻素的魔力下他也難以出口。這時崔振山擠過來了,也是想說什麼又中途停住,半仰著臉想了一會兒,突兀地說:
“顏哲我老實告訴你,我比你力氣太多了,平常我是真人不露相。”
顏哲會心地笑了:“對,我知道。那次摔跤之後我就知道了。”
崔素來以弱勞力自居,即使給分去幹“女人活”也毫不臉紅,以至於大夥兒從心理定勢上把他看成弱勞力。但人們忘了,這個饕餮之徒的一身橫肉裡藏著巨大的力氣,遠比身材單薄的顏哲強。有一天晚上十幾個男知青在麥場上起鬨,比賽摔跤。上場的都是平時公認的幾個棒勞力。顏哲身材單薄,力氣不算大,憑著身手敏捷贏了何子建和高林,這時崔振山忍不住上場了。雖然他身高體胖,但由於平時“弱勞力”的固有印象,顏哲沒把他放眼裡,沒想到很快輸了。顏哲哪能對他服氣?非要再來一場,崔振山很狂地說:這次我讓你摟後腰。顏哲不幹,說這麼著就是贏了,也勝之不武。但崔振山這次非常堅持,把狗熊一樣的身板往地上一紮。顏哲從背後摟著他的腰,用盡力氣甩他,把他甩得在空中轉圈,但崔振山總能穩穩地落到地上。最後,顏哲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地徹底認輸。
崔振山得意地說:“從前幹活時我藏著力氣,以後看我的吧。”
“對,我相信,你一定是知青中頭一份棒勞力。”
岑明霞也迫不及待地擠到前邊,她容光煥發,與剛才的慘白驚懼完全不同。她高興地說:
“我的力氣不大,可我手快,誰也比不上。秋雲你也比我差遠啦。”
她說得不假。我印象最深的是去年她掐芝麻葉。芝麻葉帶有芝麻的香味,是本地農村常用的麵條下鍋菜。在芝麻結籽前總要掐一茬葉子,但不能掐多了,否則會影響芝麻的產量。幹這個活,男人的力氣完全用不上,他們常常用一隻手扶住芝麻桿,防止細細的芝麻桿晃動,另一隻手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