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垃圾。秋雲你不能這樣,身子坐到我的――咱們的――新船上,心卻留在舊碼頭。”
我啞口無言。他說得非常有理,不承認他的話,實際就是否定了我們倆一直追求的理想。我那些從“感性”上說很有道理的想法,在他理性主義的尖矛下不堪一擊。屋裡空氣很悶,是暴雨前的低氣壓,外面的夜幕上陰雲濃重,看來又該是一場暴雨了。我無奈地說:
“你說的有道理,就按你的意見辦吧。我該回屋睡覺了。”
剛剛睡下,果然又來了一場暴雨。那場雨真大,滿世界都是嘩嘩的雨聲,焦脆的炸雷就在房頂上轟響。我剛剛入睡,忽然聽見風雨聲中有人在高聲呼喊,聲音非常急迫,非常驚懼,喊話人顯然處於生死關頭。我從床上跳下來,沒有穿外衣就直接披上雨衣,赤著腳,拉開房門。
站在門外,那個聲音更清晰了一些。我仔細傾聽著,似乎是在喊我的名字!仔細聽,確實是在喊我,聲音在雷聲的間隙中時斷時續,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秋雲――你大姐――是你大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家在45裡地外的縣城裡的大姐,在這麼個焦雷閃電的夜裡來找我?但不管是不是,我已經開始往那個方向跑了。天黑得伸手不辨五指,我只能扶著牆走,或摸著路邊的樹走。喀查查一個焦雷,閃電撕破天幕,農場的房屋和樹木都定格在一閃即逝的青白色的強光中;閃電熄滅,一切復歸於黑暗。我跌跌撞撞地走近護場溝,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沒錯,肯定是大姐在喊我。但就在這時,聲音忽然不響了,我的心猛地揪緊,莫非她出了意外?我加快步伐往前趕,走上磚橋時,橋另一端冒出兩個身影,一人扶著另一人,歪歪斜斜地走過來。又是一道青白色的閃電,我看清了,是顏哲扶著我大姐。看見我,顏哲大聲說:
“你――扶――大姐走,她――腳踏車――溝那邊。”
我從他手裡接過大姐,感覺到她的手冰涼。身上在發抖。我們走上磚橋,大姐停下來,用力跺一跺橋面,好像不相信它真的在腳下。她苦笑著在我耳邊說:
“邪了!我在這道護場溝邊來來回回找了20多趟,硬是找不到這座橋!”
前邊手電光閃亮著,有人迎過來。大姐透過雨幕看看,驚奇地說:“呀,驚動了這麼多人,怕沒有三四十個吧。”
一大群人迎上我,簇擁著我們倆回屋,擠在門外笑嘻嘻地看大姐。顏哲把腳踏車扛回來了,靠在門外,大聲說:“咱們都走吧,秋雲你快給大姐擦擦身子,換上乾衣服!”
冬梅和月琴關上門,幫著大姐脫下溼衣,擦乾身子,我捧來一套乾衣服。大姐換了衣服,裹在被窩裡,這才長舒一口氣。她驚魂未定,面色蒼白,嗓子接近失音,嘶嘶地說:
“我的媽呀,總算活著到農場了。下午一點多就上路,硬是折騰到現在!剛才把我嚇死了,越緊張越找不到橋,那樣一座顯凌凌的橋咋就找不到呢,這是俗話說的鬼打牆吧。”
她是今天中午決定來看我。頭晌剛下過一場雨,而且陰雲濃重,可能還有一場大雨。大姐猶豫著不敢來,但她有急事要找我,這件事又是不能在電話上說的。最後一咬牙,騎車來了。
從縣城到農場45裡,前25裡是縣級公路,雖然有些積水,不影響騎行。後20裡是土路,崗地的上浸土透水性差,下雨便成一泡膿。大姐騎了不久,車輪和泥瓦之間就被泥巴塞死了,一步也騎不成。她只好扛著走。但這輛車是加重飛鷹牌,她扛了一小段,再也扛不動。大姐只好央求過路的牛車,想搭一段路。但這會兒回程的牛車都是過載,在泥路上行駛本來就夠艱難了,也不想讓泥水淋淋的腳踏車放到貨物上去,所以儘管她大叔大爺的說好話,幾輛牛車仍是揚長而去。她心有餘悸地說:
“那會兒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好在最後碰見一個好心人,見她一個娘兒們,實在艱難,就停下車,把車上的貨物收拾一下,騰出個位置,又幫她把腳踏車弄上去,讓她坐在車轅上。大姐對車老闆千恩萬謝。車老闆聽說她是去知青農場看妹妹,誇她:
“你這個姐當得像個姐,陰雨天跑這麼遠來看她,比去廟裡進香還心誠。那個知青農場我知道,人少地多,農活重,吃得差,好多抽到農場的老農都吃不了那個苦,跑了。娃兒們苦哇。”
離農場還有五六里路時兩人要分道了,那會兒天已經擦擦黑,車老闆好心地說:“別看剩這五六里路,你也難走。要不先到俺村住下,明兒個再去。”大姐急著趕路,謝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