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我舊病復發,幾乎下不了這張床。聽老二說裴大俠柳大俠和泰山陳七爺都為了我們莊上的事,受了重傷,實在叫我吳璧愧恨無地。這次來尋我們弟兄的人是誰,各位朋友大概都已經知道,我也不再多說了。我請大家來,只為一件事……”說到這裡,他禁不住又是一陣喘;小童忙端了一杯水過來,吳璧搖搖頭,慢慢吞了一口氣,又道: “我們弟兄自作之孽,雖然說事情曲直各有看法,可是在我這垂死的人想著,只覺得自己滿身是罪業,不論落著什麼收場,我們甘願。我自己問心不安的倒是各位受傷的朋友。”
座中馮臥龍忽道:“吳大莊主怎的作這些客套?這些朋友雖說門戶不同,既來到這裡,大家自然都得算上。倘若你們作主人的老是這麼想,豈不反而讓我們這些朋友難受?難道江湖上拔刀相助的當口兒上,受了傷還會怨人不成?”
吳璧搖頭道:“我正是因為這些好朋友們都是不惜為了我們弟兄犯險,才覺得不安。馮四爺說得對,是能出頭幫忙的斷斷不會計較到自己的利害。可是在我們兄弟就不能不問問自己是不是對得住朋友了。”吳璧望了望吳璞,慘然笑了一笑道:“崑崙徐霜眉下書的事,我想老二已經給大家說過。現在我有一點想法,千萬請大家俯允。”
眾人知道:“吳莊主有話請說。”
吳璧道:“這些天碧雲莊士的情形,大家是都看見了。到了四月初一那天,找我們的人一來,不準是什麼情形。大家朋友們盛情高誼,那也不用我提的了。可是,現在擺著好幾位受傷的人,到時要一亂起來,我們弟兄是自作自受,固然沒話說;把在場的各位都拖進來,便夠讓我不安;再讓這些已經受傷的人犯險,在江湖道義上可是說不過去。別說我本不想和來人拼鬥,就算是江湖上赴會較技的事兒,受傷的也不能不想辦法安頓,是不是?”
吳璧本來口才不行,又加上連日疲憊不堪,說了這一大串,意思還是不大明白。鐵木和尚忍不住合掌道:“阿彌陀佛,吳大莊主,你倒是怎麼個想法?受傷的人該安置,可是你宴怎樣安置他們?難道要送他們走開嗎?”
吳璧點頭道:“我正是這麼想。幾位受傷的朋友非得在四月初一以前送到別處不行……。”
陶春田插口道:“這事在我看,可是難辦。吳莊主也許還沒弄明白。那受傷的裴柳兩位朋友,都是內傷,本來就震動不得。而且現在既然有人和咱們作對,難保不在外面佈下人看著這兒的動靜;受傷的人就算送出去,誰能保不反而落到人家手裡。再說,這兒是深山峻嶺的苗區,要把人送出去養傷,周圍幾百裡怕也找不著合適地方。你說怎樣安置法?”
吳璧搖頭道:“陶老高見固然不錯,不過我也都想過。受傷的人雖然不能搬動,可是聽說馮四爺已經討來了神手華陀的續命丹。照說服了續命丹,不論什麼重傷,一時總能穩住。倘若裴柳二位先服丹藥再走,料想不妨事。”
馮臥龍插口道:“那續命丹我已經送給他們兩位了。”
吳璧點點頭,又覺得頭暈目眩,正想撐著再說,文武判李揚卻忽然微笑道:“吳大哥的意思我已經猜著一些。你莫不是想請這裡的幾位朋友將受傷的人送出莊去,以便避開四月初一那天的事嗎?”
吳璧苦笑道:“我正是這樣想。朋友們為我們弟兄受累已經受夠了。現在救這幾位要緊,我想受傷的人有各位護著退出苗山,爽性走遠些。我們兄弟不再拖累朋友,就少了一樁內愧的事。至於四月初一那天,我們對自己的事自有了斷;各位好友就不用擔心了。”
大家略怔了一下不約而同說道:“這那兒成?我們頂到這兒忽然走了,豈不是有頭無尾;原先我們不走,等到現在主人病倒了一個,對頭多了幫手,我們倒臨危撒手抽身,往後在江湖上那還有臉見人?這可萬萬使不得。”
吳璧又說了幾句。大家仍是不肯。末後孫天夷看大家爭執不已,便又笑道:“主人自是好意。不過我說一句持平的話。受傷的人是該送走,不過非得有人送不行,我們這兒現在也就只剩下這幾個人,若是去送他們,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回來?那就變成了強敵來侵的時候大家避走,那也不成活。依我看,我們也不必固執;反正受傷的也是朋友,莊上也是朋友,全得顧到。現在要緊的是莊上得有人對付四月初一的事兒。要是有了人,我第一個就願意送受傷的柳兄上點蒼去。咱們不是爭虛面子的時候,受傷的人本來也得快治。不過現在我們走一個少一個,徐霜眉他們究竟要來多少,我們還不知道。就算我們全在這兒,臨到事情來了,我們這些人接不接得下來還難說,要再走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