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
宮門很厚很結實,一斧子下去僅僅是砍掉了一些木屑和表皮。許寒芳用盡了全身的力,砍下了第二斧,第三斧……彷彿她劈的不僅僅是一扇宮門,而是心門。
許寒芳看著宮門的木屑一點一點地飛濺,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人間地獄。如果要我在這裡這樣苟活著,還不如死去!
清泉宮內的女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傻傻看著她的瘋狂。
宮門外避雨的兩個虎賁軍也被這巨大的響聲嚇了一跳,退了幾步站在雨裡愣愣看著被震的顫抖的宮門。
“開門!開門!”許寒芳在滂沱的大雨中,瘋狂的喊著;瘋狂地劈著。她已經瘋狂。
劈門“咣咣”的巨響和空中的炸雷時而此起彼伏,時而重疊在一起。巨大的響聲在震得整個清泉宮、乃至整個王宮似乎都在顫抖……“把門開啟!”門外一個聲音怒吼。這聲音比驚雷還要攝人心魄。
“叩見大王!”聽到兩個虎賁軍雨地裡叩拜的聲音。
緊接著宮門洞開。
嬴政揹著手黑著臉立在傘下,怒氣衝衝望向宮門處,雨水已經濺溼了袍角。
許寒芳手裡拎著斧子,渾身溼漉漉的站在門口,她的衣服已經溼透,緊緊貼在身上,頭髮一縷一縷貼在臉上,大雨順著她的臉、身體不斷地流下。
嬴政目光猛地一跳,震驚地望著她。
一個閃電劃過,嬴政看的分明,許寒芳的手指縫中還在往外流著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沿著斧子滴到地上,已經染紅了地面。已分不清許寒芳臉上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她昂然站在臺階上,冷冷看著嬴政,赤紅的雙目燃燒的是不屈的怒火。
半晌,嬴政才緩緩抬起手看似漫不經心一揮。
有兩個虎賁軍奉命走上前,去拿許寒芳手裡的斧子。
許寒芳緊緊攥著沒有鬆手,目光仍舊憤怒地盯著嬴政,眼睛一眨不眨,彷彿一尊雕塑。
兩個虎賁軍抬頭緊張地望了她一眼,遲疑著低下頭用力掰開她的手。斧子柄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
嬴政看著耀眼的紅色,目光又是一閃。感覺心像被紮了一刀一樣一陣劇痛,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緊緊盯著許寒芳。
一個倔強,一個高傲。二人就這樣在傾盆大雨中對視著,誰都沒有言語。彷彿天地宇宙間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大雨滂沱,雷鳴電閃。
“我的一個朋友病了,需要大夫!請你幫忙給找一個大夫。”許寒芳面無表情冰冷地說,打破了這種僵持。
黑壓壓的天空中又是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
嬴政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抬起手勾了勾一根手指。有個內侍飛奔著而去,消失在雨幕中。
“謝謝!——還有……”許寒芳剛說了這幾個字,只覺得天地彷彿在旋轉,眼前一黑,踉蹌著晃了晃身體,“撲通”一聲重重栽倒在冰冷的雨地上。
“芳!”嬴政驚呼一聲,顧不得大雨,一個箭步衝上前,撲在地上一把將人事不省的她從地上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裡……
蘄年宮的大殿裡。
嬴政守在榻邊。輕皺眉頭看著形容憔悴,面色蒼白的許寒芳。輕輕握住她纏滿紗布的雙手拿起來吻了一下,紗布上有金創藥的刺鼻味,也有滲出來的絲絲血跡。
嬴政替她輕輕蓋好夾被,把纏厚厚棉花紗布的手輕輕貼在臉上,眼中已藏滿焦慮。
許寒芳的頭暈暈乎乎的。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飄了起來,在空中忽忽悠悠地旋轉著。
難道我又要穿越了嗎?這次是穿到哪裡?能回家嗎?能看到爸爸媽媽嗎?我走後,還能再回來嗎?我真的還想再見浩然一面。
那個人是誰?是浩然明媚的笑臉嗎?不是,是嬴政笑眯眯地看著我。他拉著我要去哪裡?是要去那個桃花盛開的地方嗎?……那個人是誰?是嫪毐,嫪毐即將被五馬分屍。啊!血淋淋的場面好恐怖!我要離開這個地方。拼命地跑呀跑呀,卻怎麼也跑不動,回頭看時,一張帶血的臉是誰的?是嬴義,嬴義看著我在獰笑,不!不對!是嬴政,嬴政看著我在獰笑,身後跪著的是嬴義,再往後是凶神惡煞一樣的劊子手,劊子手的屠刀已經舉了起來……
許寒芳驚叫一聲:“嬴義,快跑……”一翻身驚醒過來,渾身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眼前卻看見了滿臉焦慮的嬴政。
聽到許寒芳的驚呼,嬴政不覺鬆開了她的手,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目不轉睛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