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慶一見來軟的不行,上去抓住他的兩隻胳膊硬往回拽,傻子的倔勁兒上來,跟福慶頂著就是不動勁兒,兩人一個拽,一個就不動,僵持了半天,把福慶累的直喘氣,鬆開手甩了甩膀子,心說自己也傻了不成,蘇家可是鐵匠,這傻小子別的沒有,力氣有的是,自己跟他比力氣比的過嗎。
想著,福慶喘勻了氣兒,也蹲下了,跟傻子對視了一會兒,好聲好氣兒的問他:“你說你媳婦兒從這牆頭上掉下來,你是接著過不成。”
不想傻子真點點頭:“接著了,還在屋裡陪我睡了一宿覺呢,我把我娘給我做的桂花糕都給她吃了。”
福慶愣了愣,心說,聽他這話兒莫非真有個人,遂又問了一句:“那你媳婦兒人呢,怎麼沒了?”
傻子抬手指了指牆頭:“那天兒天一亮,我讓我媳婦兒陪我玩,她說玩躲貓貓,讓我把她背到這兒,我回去把我家母雞數上十遍,再來找她,就找不著了。”說著低下頭,一副難過的樣兒。
這幾句話說得甚有條理,不像傻子能編出來的,福慶瞅了眼那牆頭,心說,莫不是這裡頭什麼人哄騙傻子,卻怎麼傻子抱著三孃的畫像不撒手呢,這事兒說不通啊。
福慶心裡雖存著疑,卻不能耽擱了大姨子的喜事,回去喚了傻子的爹孃把傻子弄了回去,從這兒回去,過了兩天,福慶又想起這樁事兒來,越想越疑,越疑越想覺不對頭,末了自己又跑過來了,尋思去關帝廟裡問問。
也真是巧,他到的時候,正瞧見衚衕口停了輛牛車,福慶剛要過去,忽瞅見從牛車上下來的柳婆子,這旁人他不識,柳婆子如何認不得,這天都黑了,她跑這兒幹啥,又瞧見她揹著個老大的包袱,也不知給什麼人送的,有些鬼祟。
柳婆子往前走,福慶就在後頭不遠跟著,見著她進了關帝廟,福慶這時候還沒跟三娘聯絡上,只等柳婆子出來,後頭跟著送出來個要飯花子,福慶一瞧見這要飯花子,滿口的牙差點兒嚼碎了,就算她弄的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一舉一動,那身影兒,沒第二,正是武三娘。
合著繞了一圈,把皇上弄了半瘋,自家爺成了半痴,她倒好,來了個金蟬脫殼,這害人精,福慶咬牙切齒的,可也一時沒想起怎麼著,就在三娘後頭跟著她,不想露了行跡。
福慶心說,你都不怕我怕什麼,一挺胸站了出來,三娘一見是他,直皺眉,卻琢磨,沒準福慶是炸自己呢,自己要是承認了,回頭他把自己活著的事兒說出去,可又完了。
想到此,三娘故作不知:“你是誰,敢是認差了人?”
福慶這個氣啊,一蹦三尺高,抬手一指她:“武三娘,你當小爺傻啊,別說你扮成要飯花子,就是燒成了灰,小爺也認不差,你不止心黑,肝脾肺腎,連你的骨頭都黑了,燒成灰也是黑的嗚嗚嗚……”
三娘怕他再嚷嚷,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並且恐嚇他:“你再嚷嚷,我回頭死纏著你家爺,氣死你小子。”接著又好聲好氣兒的說了一句:“你別嚷嚷,有話兒咱們好好說。”
見福慶點了頭,三娘才放開他,福慶這回算瞧見了她的臉,月亮地兒裡,生生把福慶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臉黑的就瞧的見眼白,一說話呲著一嘴小白牙,真跟黑無常差不多,虧傻子怎麼認出來的,他就不想想,他自己不也認出來了嗎。
福慶瞪著她:“我家爺給你害的都快去了半條命,病得這樣,還給你在廟裡做功德,就怕你橫死的不能投胎轉世,算我求你,別再禍害我家爺了成不。”
三娘倒樂了:“明兒我就出京走了,從此京城再無武三娘,只你不說,我一個死人如何還去禍害你家爺,聽我一句,從這兒回去,該幹嘛幹嘛,只當沒瞧見我,不皆大歡喜了嗎。”
福慶雖知她說的有理兒,可聽見她這般無情的話兒,想到自家爺,心裡還是覺得憋屈,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可著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你更無情無義的女人,早晚有你的報應。”撂下狠話,扭頭跑了。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聲,無情無義有什麼不好,總比黏糊糊的藕斷絲連強,人生在世不就圖個痛快嗎,再說,自己這都死過一次的人了,哪還有那麼多情情愛愛,怎麼痛快怎麼來唄。
這麼想著,便丟開了,如今銀子也有了,也沒什麼可耽擱的了,明兒就走,等劉全回來,三娘丟給他五十兩銀子問:“這些可夠回去的盤纏了?”
劉全不想她真弄了銀子來,想著今兒去掃聽表叔,又無功而返,索性家去吧,至少有房子地,瘟疫也過去了,怎麼也比在京城要飯強,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