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暗沉,殿內燈盞微光寥落。
我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將被子往上拽了一下,三更天的夜晚安靜至極,隱約能聽見窗外細微的風聲。
夙恆伸手將我攬入懷中,順便抽掉了被我抱在懷裡的枕頭,他撥過我散亂的長髮,在我的頸後落下一吻,語聲低緩地問:“在想什麼?”
在想爹和娘,還有小時候的那些事。
想到孃親抱著我站在鏡子前,摸著我的腦袋柔聲說,幾千年來她第一次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她很想看我化形以後的樣子。
我爹揪了一下我的狐狸耳朵,散漫含笑地搭了個腔:“不急,我們總能看到的。”
他說過很多很有道理的話,可是這句話,他到底說錯了。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在冥界一樣會發生,凡人死後多半還有來生轉世,冥界的精怪妖靈卻很少有輪迴的機會,他們的死常常伴隨著魂飛魄散,比如爹和娘。
我想到那些事會很難過,可是回憶裡的種種往事再讓人難過,它也已經過去了。一日十二個時辰翻過,新的一天又會到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靜了一陣,裹著被子趴在床上,雙手託著腮幫,十分誠懇地邀請道:“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夙恆抬手攬過我的肩,微涼的指尖搭在我的肩頭,輕緩摩挲了兩下,“你不在冥洲王城的這些天,養在花園裡的蘿蔔發芽了。”
“這段時間王城下雪了,那些白蘿蔔還能發芽……它們好厲害呀……”我滾進他的懷裡,軟著聲音問道:“那下次可以種木鈴草了嗎?”
我在他懷中撒嬌般地蹭了蹭,接著道:“這樣就可以用木鈴草燉雞湯了,再加上甜甜的薑絲,燉出來的雞湯會非常好喝的。”
他的手掌撫在我的背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紗衣,能感到他手上粗糙的繭,“嗯,再種一點燈芯葉。和銀魚一起清蒸,你應該會喜歡。”
“會特別喜歡。”我雙眼一亮,又蹭了他幾下,“如果是你做的,我就更喜歡了,連裝魚的盤子底都會舔乾淨的。”
他低笑一聲,吻了我的臉頰。
我心底有些甜蜜的滿足,歡快道:“等到春天來了以後,也許可以去花園裡盪鞦韆……”
“鞦韆也搭好了,在連理樹旁邊。”他摟緊了我的腰,低聲續道:“上個月載的那棵連理樹,也生了新枝。”
“那它是不是很快就可以長得又高又壯了……”我牽過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輕聲應和道:“就像院子裡的菩提樹那樣。”
我頓了一下,又道:“樹和藤一直不分開,就像你和我一樣。”
他沒有答話,低頭吻上了我的唇。
我拉開自己的衣領,將夙恆的手牽到我的胸前,引他極大力地揉搓,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襟,我的腦中一片清明,只是覺得被他吻得很熱,熱得像是在身體裡燃出了火。
夙恆反握我的手腕,嗓音沙啞道:“挽挽……”
呼吸變成了喘息,耳根已然紅透,我攥著被子的一角,眸光閃爍看著他,“挽挽在藏書閣七樓看了很多畫冊。新學了一些姿勢,我們試試好不好……”
他的目色極為幽深,像是汪澤的靜海,我一眨不眨地瞧著他,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他緩緩撩起我的裙襬,手也撫上我的腿,啞聲答道:“乖,一定餵飽你。”
次日傍晚時分,殿內照進了晚霞的餘光。
夙恆給我蓋好了被子,又低頭親了親我的臉。
我累到沒有說話的力氣,兩條腿痠麻到不像是自己的,抱著鬆軟的枕頭,沉沉睡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太累,這一覺睡得極其踏實,醒來已經是初陽破曉的清晨。我從床上爬起來,將被子團成花捲的形狀,趿上鞋子走出了內殿。
院子裡的菩提樹依舊繁茂,風吹樹葉沙沙輕響,交錯的樹影橫斜在草地上。
遠望晨光清朗,空明的天幕澄澈如碧湖,我從衣服兜裡找出幾塊美玉,打算去偏殿裡看望許久不見的二狗。
尚未走到偏殿的院落,我遠遠瞧見一個風馳電掣的身影,嘴上叼著羊脂白玉的飯盆,頭頂兩隻犄角金光鋥亮。
二狗就這樣飛奔著衝向了我。
在離我大概三丈遠的地方,它及時剎住爪子,靠著四爪貼地的滑行,一路溜到我的腳邊。
我和藹又慈祥地摸了摸二狗的腦袋,彎下腰同它說話:“這段時間我去了人界,所以沒來找你玩,你這一個月過得怎麼樣?”
二狗雙眼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