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侍女的雙手,扔去池塘餵了野魚。”
我被這話驚了一跳,反過來有些擔心師父的安危。
“雖說蓬萊島主為人寬和溫厚,通情達理,卻是對這個女兒束手無策。”雪令接著道:“聽聞蓬萊島主一想到芸姬,就會發作嚴重的頭疼病。”
我詫然,愈發感到不可思議,“如果是這樣的話,師父從前怎麼會忍了她三百年,現在又能忍她三個月……”
我以為按照師父的脾氣,他該是會將芸姬扔飛才對。
就像……
就像他以往扔飛我那樣。
“今天我師父在長老院當值嗎?”我抬頭看著雪令問道:“如果他當值的話,能不能、能不能……”
雪令瞭然一笑,接話道:“帶你去見他?”
我點頭,隨後又補了一句:“我遠遠看師父一眼就好,不會上去和他說話。”
“為什麼不和他說話?”
我低下頭,心裡有微微的澀意,找了個藉口搪塞道:“如果師父是在長老院當值,那他一定有事情要忙,我和他說話大概會打擾他。”
其實我是怕和師父說話會惹他不高興。
我只想看看師父的樣子,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但想到師父很討厭我,又覺得自己不能被他發現。
雪令輕聲喟嘆,溫和地安慰我,“毛球你別難過,容瑜長老的脾氣我多少也知道一點,正好他今日在長老院當值,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長老院殿宇開闊,晨風無盡吹來,蘊了絲絲入骨的涼氣。
雪令的職責之一就是看守長老院,他領著我駕輕就熟地穿步於長老院迴廊,就在眼前出現了拄著柺杖的大長老時,我腳步一頓,閃身躲到了柱子後面。
怎奈大長老洞若觀火,他用手中柺杖捶了捶地面,低聲喚道:“雪令和月令,你們兩個來長老院做什麼?”
說完這話,大長老又哈哈笑了兩聲,“月令這孩子也是,以為躲去柱子後面我就會裝作沒看見嗎?”
我見自己這麼容易就被識破,不由得生出幾分擔心,若是待會去偷看師父,是不是也會被輕而易舉地發現。
我從柱子後走了出來,對著大長老屈膝行了個禮,“見過大長老。”
大長老撫著花白的長鬍子,又是一笑道:“我猜你是來找容瑜的吧,正巧他今天當值,就在旁邊那間屋子裡。”
大長老指了指回廊盡頭的一座正殿,又轉過頭來沉默地望著雪令。
雪令有些緊張地輕咳了一聲。
花白的眉毛微微皺起,大長老的面色和語氣都嚴肅了好幾分,“雪令,我上次佈置給你們寫的課業,都是有關陣法和劍術的。雖說題目是偏僻難怪了點,但我以為你精通此道,至少也能有個一知半解,卻沒想到收上來一看,通篇沒幾處是對的。”
“你閒來無事,多和月令請教請教。”大長老用這句話結尾道。
“毛球?”雪令微楞地看向我,“她會寫那些?”
大長老頗為讚賞地微微一笑,看向我的目光和煦溫暖又驕傲,“月令這孩子不僅會寫,而且寫的極好,條理分明,舉一反三,脈絡清晰切中要害——多說無用,待會我一定要把她的那份答案交給你看看。”
雪令怔愣過後,便用一種無比仰慕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好辯解,耳根滾燙一片。
我要怎麼和他們說,那些課業……
全部都是夙恆模仿我的字跡,親筆代我寫完的。
蒼翠繁茂的枝葉密佈交錯,漏下的日影忽明忽暗。
迴廊盡頭,巋然屹立的正殿前,我輕緩推開紅木雕花的高門,剛剛踏進去一步,就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師父。
他右手垂於白衣袖沿,左手握著一書卷宗,琥珀色雙眸一片清淺,半晌後,稀鬆平常道了一句:“後背的傷已經好了?”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地叫道:“師、師父……”
淡薄的日光從門縫摺進來,間雜著婆娑的葉影,師父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俯身離我更近,低緩沉聲道:“乖挽挽,把衣服脫了,讓為師看看你的後背有沒有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