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清綿,晨露如曦。
摘月樓的正門邊,站著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佳人,她身穿一襲素雪絹雲的荷綠色長裙,手中握著一捧殷紅的海棠花束,身後跟了幾位低眉順眼的青衣侍女。
見我走過來,她的目色似有一暗,隨即唇角上挑,笑意盈盈道:“你就是慕挽吧?早就對你有所耳聞,今日一見,確實生得極美。”
我停步在門檻處,側過臉來看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叫做來者不善。
“我是蓬萊仙島的芸姬。”她步履翩然地走向我,猶自笑得明豔動人,“來冥洲王城有兩三個月了,一直住在朝容殿。”
一直住在朝容殿。
這幾個字鑽入我的耳朵裡,讓我怔然一愣,愈發覺得她意味不明。
一旁的雪令插話道:“原來是蓬萊仙島的芸姬姑娘。”
“朝容殿的門禁頗嚴,芸姬姑娘卻在那裡住了兩三個月。”雪令緩聲道:“看來是與容瑜長老交情匪淺,從前倒是不曾聽說過。”
芸姬聞言輕笑了幾聲,手捧海棠花微擋下頜,明眸波光粼粼,粉頰微微含春,“你也知道,我是蓬萊島主的女兒……容瑜曾經拜師在我父親的門下,潛心鑽研五行術數和蓬萊劍法,我和他朝夕相對了三百年,你說我們的交情如何呢?”
雪令沉默半刻,方才答了一句:“原來容瑜長老還有過這段際遇。”
芸姬提了裙襬,款款向前走一步,依舊是笑吟吟道:“正因為我和容瑜交好,所以我一聽說慕挽是他唯一的徒弟,就迫不及待地趕來摘月樓等挽挽了。”
“說起來,我也算你半個師叔。”芸姬將手中花束遞給我,柔聲如水,“初次見面,原本想為你備一份薄禮,後來見那路邊的海棠繁茂喜人,就挑挑撿撿摘了一捧。即便搬不上臺面,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你不要嫌棄。”
她低頭看著那捧花,唇畔巧笑嫣然,“海棠雖然生來妍麗多姿,枝翠花紅,但碰到想摘它的人,還是隻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芸姬姑娘話中帶話,即使她語調輕緩,淺笑柔和,那話聽上去還是有些微的刺耳。
我沒有伸手接那捧花,轉而問道:“所以你今天一大早來摘月樓找我,就是為了在路邊摘一束花送給我嗎?”
“當然不是。”芸姬收回了手,莞爾而笑,再次開口道:“挽挽,我還想領你去朝容殿見見你師父。聽說你從前曾在朝容殿的門口等了十幾日,容瑜也不願為你開門,不過現在我來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至少會願意見你一面。你可不要婉言謝絕我的一番好意,平白錯失了見你師父的機會。”
芸姬姑娘這副循循善誘的樣子,不僅沒讓我感受到她的一番好意,反而讓我覺得她大概是要誆我。
不過她的話讓我想起來,我已有數月不曾見過師父。
然而我又仔細思考了一下,假如師父不想見我,不管是誰來賣面子,哪怕讓我站在他面前扳著他的臉,他大概都會毫不走心地閉上雙眼。
於是我覺得芸姬姑娘大概果然是要誆我。
靜默半晌後,我定定將芸姬望著,直截了當道:“我不去。”
芸姬許是沒料到我會這麼直白,微有怔愣地與我對視。
我抬腳磨了磨地板,好心同她解釋了一下:“你剛剛說不希望我婉言謝絕你的好意,所以我只能直接拒絕你的好意。”
她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片刻後訕訕道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續吧,今日芸姬先告辭了。”
芸姬語畢將那束海棠花扔在了地上,曳地長裙翠微如拂岸堤柳,她自裙底伸出足尖碾踏,重重碾了海棠幾腳,方才施施然轉身離去。
含著空濛水霧的早風悠悠,吹過零落了一地的殘敗花朵,晨間日光輕淺,照不出方才的色澤鮮妍。
雪令輕嘆了一口氣,側目看著我問道:“毛球,容瑜長老竟然不願意見你?”
言罷,他自顧自地接了一句話:“可以和這樣的姑娘朝夕相對,卻不願意見我們毛球一面,容瑜長老的境界真叫人難以捉摸。”
我望著芸姬遠去的方向,淺聲答話:“方才芸姬說,她是蓬萊島主的女兒……師父和她相處了三百年,比我和師父在一起的時間要長得多……”
雪令轉身站到了我面前,不急不緩地開口:“幾十年前,我曾在蓬萊仙島的花宴上見過芸姬一面,她那時也像現在這般,看起來不大好相處。我依稀記得,彼時有個侍女不小心將茶水濺到了芸姬的裙襬上,她便差人剁了